醉行乡关年渐远
刘玉新

 

    过了小年,又到大年,我们才在鞭炮的余音中往老家走。

    老家有条祖上传下来的拜年的规矩,初一初二拜父母,初三初四拜丈母,初五初六拜舅母,初七初八拜姑母,依次拜下去,一直拜到元宵节,人称“尾巴年”的正月十五为止。

    乡里的年俗就在小路上走着,稻场上摆着,灶膛里燃着,火锅里煮着,酒杯里荡漾着。

    可是如今拜年,看重的不再是形式,而是那种人情年味。

    到老家的那天,母亲早早地就来电话问出发的时间。老人家说,她已安排好接我们的车,算准了我们到家吃饭的时间,等着呢。母亲是农民,和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,从早到晚安排的都是包谷红苕,芝麻绿豆,没曾想,人老了,还和车与电话有了交情。

    好不容易回趟老家,我是一定要到处走走的。村子的后面是一座大山,那里有我少年砍柴留下的足印,记忆中日渐光秃的山梁,如今一派郁郁蓊蓊。三叔说,很多人都用上了沼气、煤气,谁还天天惦记着柴禾呢,他都快五年没去过柴山了。

    在老家的几天,我几乎没有空闲过,左邻右舍你接我请,实在是盛情难却。冬儿是我的学生,听说我回来了,一定要我们一家去做客。本来到他家不远,他还是和弟弟开了一辆小轿车来接我们。这几年,他们三兄弟在广东从事柑橘深加工产业,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,听说每年都有几十万元的利润,起先只是听得耳热,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聊聊。

    冬儿在车上一路和我说着话,虽然都是讲的生意上的起起伏伏,但我从他的话音里还是听出了满满的自豪感。

    到了他家一看,嗬!三层的小洋楼,红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映出一层一层彩缎式的光晕,兄弟三人一人一个单元,楼上并列着三个“天线锅儿”。冬儿一边殷勤劝酒,一边和我谈广东,谈柑橘,谈经营,还谈到了他娶回来的俏媳妇儿。

    言里言外,一脸的幸福。

    几年没和冬儿见面,当年一说话就脸红的小伙子,现在变了个人似的。反倒是我这个当老师的显出了拘谨,讲台上的那点自信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。冬儿的哥哥说,这几年冬儿在广东,利用晚上的时间,还参加了函授,拿到了本科文凭。难怪他说起来一套一套的,这肚里的墨水儿多了,还就是不一样。冬儿说,他已经准备在村里投资建一个柑橘深加工的厂子,他要把从广东学到的技术反馈给故乡,早日振兴乡村,让乡亲们过上更好的日子,

    走出冬儿家,天色渐渐暗了。村子沉浸在一片祥和宁静中,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鞭炮声给村子更增添了一份喜气。我没让冬儿开车送我们,我想再走走散散酒气。

    山上的雪线依稀可见,走过新育的柑橘林,簇簇墨绿在农家的灯火晚照中漾出浅浅新意,似有几缕芳香袭来,我仿佛看到了枝头上金黄的果实,将整个秋天装点得格外绚烂而丰满。这几年扶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卓有成效,村里一年一个样。年已渐行渐远,我的心却还伫立在节日的氛围里,还在回味冬儿的雄心壮志,还在想象着乡村振兴带来的美好画面。

当前:B4版(2023年02月01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