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早一出门,发现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雨,有两个身着校服的小朋友,合撑一把小伞从我身边经过,边走边兴奋地讨论着什么,不时发出短促清脆的笑声。这蒙蒙的雨、童真的笑,瞬间触动了我记忆的开关,让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,那场改变了我人生方向的雨。
那年,刚毕业的我一时找不到心仪的工作,便应聘到一所民办学校当老师,带小学三年级语文,兼班主任。说是老师,除了上课,还要和学生同吃同住,每天被一群叽叽喳喳的“熊孩子”包围着,动不动就要为一根铅笔或半块橡皮审上半天“案子”,日子过得琐碎又无奈。那时的我打定主意,干满一学年就辞职!
有一天晚上,下了晚自习,学生们都回宿舍楼休息了,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加班批改作业,外面忽然电闪雷鸣,转眼间下起了瓢泼大雨。雨持续下了近一个小时,还没有停下的意思,我站在窗前,望着漆黑一片的夜,又看看时间,心里不由得叫起苦来:按规定宿舍楼就要锁门了,虽然教学楼距宿舍楼只有几分钟路程,可我没带伞,这样回去一准被淋成落汤鸡!
正踌躇间,楼道里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,紧接着,一群小家伙推推搡搡地挤进门来,妈呀,全是由我负责的那几个宿舍的学生!只见十来个小男孩,每人头上顶着个脸盆,身上的衣服干一块湿一块,裤脚卷到了膝盖,脚上的拖鞋还在往外渗水。他们笑着嚷着,围在我的身边。
为首的那个,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笑盈盈地说:“老师,我们来接你回宿舍,来,换鞋!”说着,他递给我一双拖鞋,旁边一个学生递过来一个大塑料盆,让我也学他们顶在头上挡雨。望着眼前这一排圆溜溜的小脑袋,还有他们亮晶晶的眼睛,我的眼眶瞬间湿了。这伙淘气包,这个时候居然惦记着我“被困”,他们这是结队来“营救”我了!
于是那一晚成了我记忆中最荣耀的画面:大雨中,我头顶大塑料盆,赤脚穿拖鞋,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,一路欢笑尖叫着跑向宿舍楼……
孩子们带给我的这份温暖,深深地打动了我,让我真正感受到了教师这个职业的光荣和美好。教师的工作虽琐碎平凡,但面对的却是一颗颗最赤诚的心,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。我忽然觉得,能和孩子们在一起,融入这片纯净美好的世界,是一件很幸福的事……
就这样,我的人生轨迹被这个雨夜改变了。我选择留下来继续做“孩子王”,一直到今天。感谢那场雨,让我领略到了世间独有的崇高和美好,这美好,值得去守护,去播种,去等待,让它生生不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