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风乱
◎ 张晓峰

 

    春风一来,整个世界就乱了。

    春风,乱了江水。北方的水,冬天结冰,即便不结冰的时候,也冷而生硬,人们常说“死水一潭”。春风一来,水就活起来了,丰腴起来了,灵动起来了。“风乍起,吹皱一江春水”,多美多传神的诗句!粼粼的波光,像弄皱了弄乱了的绸缎;又像少女娇羞的微笑,在春风中慢慢荡漾开来。颜色呢,也有了绿意。“春江水暖鸭先知”,水面上绿头鸭和红嘴鹅也多了起来。它们在水中嬉戏,把一池绸缎搅得支离破碎、体无完肤。“西塞山前白鹭飞,桃花流水鳜鱼肥。”这些蛰伏休养了一冬的鱼儿们,经历了几场春雨的滋润灌溉,饱食了春天的新生水草和浮游生物,分外精神。有鱼,就有捕鱼的船,船上还不时传来渔夫的歌声。

    春风来,草乱生。从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到“浅草才能没马蹄”,再到“映阶碧草自春色”“草缕茸茸雨剪齐”。春草,从唐诗中走来,从初春到暮春,从田野到居室。春风一吹,春雨一浇,看吧,河畔,路边,房顶上,砖缝间,小草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,好奇地打量这个温暖而新鲜的世界。不几天,便由鹅黄的草芽变成碧绿的草丛。它们或往高处猛蹿,或就地向四周延展。草们,在春天里野蛮生长,它们是大地的主宰。它们以不同的姿态,弄乱了曾经光秃秃、死板着脸的大地,让大地有了层次,有了活力,有了笑容。

    “乱花渐欲迷人眼”,春风一来,花儿们也乱开起来。最先开的是迎春花,枝条跟柳条一样柔软,上面开满了米黄色的小花。一簇簇聚拢在一起,远看是金色的绸缎。风一吹,又像是舞动的绸带。“杏花落,桃花开”这句民谚也失了效。杏花刚刚变白,还没有要落的意思,桃花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争宠。杏花素雅,桃花妖艳;杏花内秀,桃花热烈;杏花是民间小调,桃花是摇滚乐;杏花是小家碧玉,桃花是富家千金。萝卜白菜,各有所爱,她们各有各的观众。玉兰是从南方引进的吧,我小时候没有见过。一树树的玉兰花,都高擎着酒杯,在和春天干杯。梨花也白,但不单调。黄色的蕊,蕊丝上顶着个红色的小帽子。远看淡雅,近看妩媚。

    春风一吹,把女人们的棉衣也吹落了,纷纷换上款式新潮色彩艳丽的春装。女人是花,衣服也是花。女人们走在街上,宛如一朵朵会走动的花。大街、小巷、公园、商场,凡是有女人的地方,就是花的海洋。不由感叹,生活在这个多彩的世界,真不错!

当前:B3版(2024年03月07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