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城市楼顶上看到松鼠,我感到很是意外。
那天清晨,我站在老城区家里五楼阳台上,朝楼前民房的楼顶上观望。忽然,我感到楼顶上有一团灰褐色物体在滚动,仔细一看,是松鼠,拖着绒毛围巾似的尾巴,一蹦一跳。它先是沿着屋面太阳能进水管灵巧地爬到楼顶,东瞅瞅,西嗅嗅,两只前爪抱起什么东西往嘴里塞——楼顶上除了鸟儿衔来的草籽、树果,还能有什么呢?我感到好奇,多站了一会儿。
没想到,它攀爬、跳跃的速度太快,一眨眼,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。正当我四处寻找时,它又从另一处楼顶女儿墙上方探出脑袋,朝楼下望望,大约觉得安全,就在女儿墙上小跑起来,哧溜一下,又不见了。
它去了哪里?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,除了松鼠,楼顶还有鸽子、灰喜鹊等飞鸟。譬如现在,我听到鸟儿的叫声“咕儿——”,一声声,很有节奏。顺着鸟鸣的方向,我看到一只身形有些庞大的灰绒绒的鸟儿,磁铁一样吸附在楼房外墙上,脑袋一伸一缩,每伸一下,发出一声“咕儿”,连叫了十几分钟。贴在外墙上伸缩脖子啼叫,脖子会不会酸?嗓子会不会哑?就在我替它担心时,视野里出现一只松鼠,沿着墙壁爬过来,慢慢靠近那只鸟儿。那只鸟儿胆子真大,松鼠爬到跟前,脑袋快抵着脑袋了,也不退缩,依然抻着脖子一伸一缩地叫,对近在咫尺的松鼠视而不见。我感到好奇,松鼠不屑于攻击这只鸟儿,而这只鸟儿一点也不惧怕松鼠,这是什么鸟儿呢?
我来了兴致,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。此刻,松鼠轻轻地拱了拱对方的腰。许是被拱痒了,那只鸟儿扭了一下身子。直到这时我才发现,它根本不是什么鸟儿,而是另一只松鼠!原来,松鼠也会叫,也会唱歌,而我,却把它当成鸟儿。
两只松鼠在墙面上、楼顶上闹腾起来,你追我赶,一会儿跳到遮雨棚上,发出微微的嘣嘣声;一会儿攀上太阳能热水器软管,荡秋千似的一前一后往上蹿;一会儿钻进空调外机的墙洞里,捉起了迷藏。真是一对可爱的玩伴啊,如果一雌一雄,想必也是两小无猜吧。
一连几天,我都到阳台上看松鼠。我发现,这里的松鼠不止两只,而是三只,四只,或者更多。它们每天清晨出动,把老城区的楼顶、墙面当作自己的晨练场,练习攀爬、追捕、弹跳,或者捡拾一些果实充饥。太阳升高,墙面被晒得亮晃晃的,它们就消失不见,而下一个清晨,又准时出现在原来的地方。
在城区看到楼顶上的松鼠,我感到非常意外。这些松鼠来自哪里?是老旧小区里那些郁郁葱葱的古树,还是有人从山上捉来放生?我不知道,问了邻居,也不知道。
其实,于我而言,松鼠来自哪里并不重要。在钢筋水泥构筑的楼丛里看到松鼠,才是我的兴趣所在。
站在阳台上观松鼠,于松鼠,于我,于我们,都是一种福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