溽热的三伏天,陪儿子在北京参观完军事博物馆,一出门,我差点被热浪打个趔趄,而精力旺盛的少年,又要带我去潘家园看古玩市场。
我是个怕热的人,从琳琅满目、人声喧嚣的古玩市场出来,我已经疲惫、烦躁到了极点,便欲寻一处街角小卖部去买冷饮。离小卖部十数米时,突然眼前一亮,对儿子呼道:“报刊亭!”少年淡然地看着我,他更在意即将选择的冷饮。我仍试图和他分享我的激动,“你知道吗,就在十几年前,你还特别小的时候,每个城市都有很多的书报亭,你看,居然还有《芙蓉》《啄木鸟》……”我心跳加速,眼眶濡湿,一下子陷入了往事的回忆。
我少年时期接触的文学书籍,除了家中并不多的藏书、书店里“望梅止渴”,更多的是来自书报亭的翻阅购买。爱读书的人对于书香都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,这嗅觉可以忽略街上吃食和人群的味道,直达一个小小的书报摊。那种激动啊,是一见钟情,也是久别重逢,翻开任何一本书的目录,仿佛都能找到熟悉的气息——所谓“书卷多情似故人”便是这种感觉吧!
只要打开一本书、一本杂志,一个人的世界便不再是单一空虚的。在书报亭,我买过数不清的刊物,报纸就有《作家文摘》《环球时报》等。高中时我们那儒雅英俊的团支书酷爱读《南方周末》,它价格偏贵,他并不舍得每期都买,遇到我买时,会眼睛发亮,如获至宝。《知音》杂志里,有很多感人的故事、警示人的案例,侧面引导着我的为人处世;《读者》内容丰富,让人从多个方面获益,精美的封面更让人爱不释手。而《人民文学》《小说月报》《大家》《芳草》等重量级文学期刊,更是从精神深处影响着我。我读女作家阿袁的《长门赋》,为她精巧细腻的心思和信手拈来的诗词叫绝,让我感受到一个人与古典文学“沉浸式”交融的快乐。在一期《人民文学》中,我读到计文君《飞在空中的红鲫鱼》,那深刻的痛楚、悲剧的意象让我懂得了:掠夺来的爱情并不会如预期中的那样美好。在这些读物中,我看到了原来不曾了解的故事、历史,和那剖开灵魂后那惊心动魄的深邃世界。
眼前的书报亭,书报品种稀少,却依然勾起我对那些年的怀念。书香对人的润养,是手机刷不来的体验。定睛回到现实世界,才发现自己居然了忘记这酷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