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贺卡

曹雪柏（陕西）

       假期前，我收到了一张贺卡。没有热情洋溢的贺词，只是一句简单的——祝老师快乐！署名是“小军”，回想从教二十余年，教过的学生中叫“小军”的不在少数，所以我不知道是哪个“小军”。再看看名字后面还缀着一句话——“啃你骨头的人！”
　　顿时，我恍然大悟，回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件事。那年，我还在一个乡村小学任教。那是一个普通的冬日，天出奇的冷，饭堂里学生排着队正在打饭，秩序井然。
　　这时，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进饭堂，是个头发凌乱的男孩，穿着身黑棉袄，没有排队直接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，打上饭正要得意洋洋地走。这时，主管学生宿舍的老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，二话没说，夺过搪瓷碗扔向了门外，碗里的饭洒了一地。
　　霎时，饭堂里鸦雀无声，几百人的目光全聚集到了他的身上，不知所措的他低着头，红着脸，不难看出他很害怕。饭堂里，别的老师都低头吃着饭，也不好插手，最近学校三令五声在抓饭堂纪律，竟然还有人插队。诚然插队是错误的，宿舍老师前天又刚受过领导的批评，而且一人管饭堂纪律确实力不从心，但今天的做法也显然过于粗暴简单了。
　　好一会儿，他都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，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。我起身离开饭堂，并拍了下他的肩膀，示意跟我走，他心领神会般跟在了我的身后，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了。
　　宿舍里，我把炉子里的火捣得更旺些，用热毛巾帮他擦了擦眼泪，让他坐在火炉旁烤火。我也没有谈起刚才的事孰是孰非，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他的学习生活，转移了一下他的注意力。他其实是很健谈的，闲聊中我得知，他的父母都在外打工，从小跟着爷爷奶奶过，用他的话说“自己自由散漫惯了”。
　　说实话，刚才在饭堂里我也被那位老师的举动吓懵了，所以饭盒里的红烧排骨一块未动，我挑了块最大的骨头夹给了他，他啃得津津有味，慢慢地才缓过神来。上课铃响了，临走前，我只是提醒了一句话——以后注意排队！他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　　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。翌年，我也调离了那所乡村小学，其实那件事我早就忘了。岁月如梭，一晃就是十几年，当年的男孩也从未见过面。我没给他上过一节课，只是给他解了一个围。十多年了，他还铭记于心，一张贺卡寄来了他的感激之情。
　　这张贺卡，他寄到了原来的那所乡村小学，几经周折才捎到我的手里，让我陷入了深深的回忆。
　　一张小小的贺卡，我感觉沉甸甸的，我将会悉心收藏，因为它时刻提醒我，心存感恩，滴水之恩应常记于心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