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味 道
耿艳菊（北京）
“想念你的笑，想念你的外套，想念你白色袜子和身上的味道。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，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。”一直觉得辛晓琪《味道》里的这段歌词写得尤好，爱就是这简单的样子，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，它的美好就在于这些细微的被忽略的事物上。一个笑容，一件外套，一双袜子，手指上散发的淡淡烟草味……这都是独属于心中那个人的，温暖而柔软。
外公和外婆的感情极好。很多年前，外公生病的时候住在我家，常见到他们坐在院子里像孩子一样紧紧握着手，沉默着，什么都不说。可最后外婆还是没能留住外公，外公走的时候只有五十多岁。起初，我们都担心外婆受不了没有了老伴儿的打击，但外婆外表看来竟比所有人都坚强。 她和往常一样，平静而不失分寸，似乎外公从来不曾离去。她照常早早起来，做外公爱吃的葱花鸡蛋饼，收音机里放着的是外公爱听的戏曲。唯有一件事令我们十分不解，她不许我们把外公的衣服烧掉。外公的衣服被外婆叠得平平整整的，有序地存放在卧室的大柜子上。外婆望着它们，有时候会笑，有时候又絮叨个不停。小姨害怕外婆有什么想法，就偷偷地把衣服收了起来。没想到一向对人温柔的外婆大发雷霆，在外公去世后第一次痛彻心扉地大哭了一场，她说，衣服上有外公的气息，这是活下去的唯一依靠。 就这样，外婆依赖着外公衣服上留下的味道，守着她和外公生活过的老院子，一个人过了二十多年，到七十五岁离世。那爱的味道可谓陪伴并温暖了外婆的余生。 三爷爷命苦，很小时就没了父母，他是被他的大嫂养大的，与他大嫂的感情犹如母子一般。三爷爷十几岁时因家乡闹饥荒，才辞别了大嫂，单枪匹马一路讨饭到了新疆。这一去就是很多年，他在那里安家，娶妻生子，日子越过越好。然而，随着年龄渐长，华发暗生，他怀念家乡的味道也愈深切。 那一年，他放下很多事，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。此时，他的大嫂，我的奶奶，已经八十多岁了。奶奶挪动着小脚，在厨房里用自家地里产的麦子磨成的面粉，坚持为三爷爷做了一顿手擀面。像小时候那样，奶奶擀面，三爷爷烧火。面好了，三爷爷吃了一口，哽咽着说：“就是这味道……”已经泣不成声。 是这味道！这味道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，是爱，是亲情，是乡思，是人间情深，是一碗熟悉的手擀面的味道和温暖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