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石溪之夜

方桂红（安徽）

       暮春的雨，说下便下，先是一颗颗，砸到地上，倏地绽放出一朵小花，紧接着，雨点越来越骤，花朵越来越密，地面瞬间成了“花海”。夜幕，也凑着热闹，趁着雨雾悄然而至，四周山峦越发模糊起来。
　　黄石溪，一个诗意的名字。很久以前，就和它在朋友的文字和图片中相遇。黄石溪茶，黄石溪水……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隐秘的诱惑。此行与老同学一道，有赴故友相约之感，欣然愉悦。
　　黄石溪位于安徽青阳县陵阳镇境内，是大峡谷，也是村庄，200余户人家散落在峡谷两侧。进入峡谷，映入眼帘的尽是树，山上，路边，房前屋后，到处都是，其中以枫树居多。爱好摄影的朋友说，秋天，这里的枫叶能把村庄染红，尤其是倒映在水里的影子，更是美得迷离。这让坐在车内的我心生向往，望着窗外翠绿的枫叶浮想联翩，臆想再过几个月，它们将是怎样的妩媚。
　　我们住的山庄地处黄石溪最高处——黄石四队路边的高坡上，老板姓曹。房子呈“┌”形，坐北朝南，站在山庄客厅前的走廊上远眺，狭长的峡谷尽收眼底。屋前空场地，可容三、四辆小车停放。房子四周，全是茶树，一条小溪，依着土路顺坡而下。
　　雨，为黄石溪的夜增添了一份别致。雨声，不同往日“哗哗”之响，倒如狂风穿过竹林般呼啸，一阵又一阵，越刮越紧，气势排山倒海。彼时，我们正坐在山庄坡下三队一户农家的堂厅里，准备享用晚餐。
　　平房、八仙桌，长条凳，老家堂厅里常见的摆设，恍惚中，感觉又回到了自己远在数百里外的家乡，不再拘谨。这次是朋友的同学聚会，原先准备的两瓶酒早已喝干，开一瓶，再开一瓶，最终，喝了几瓶酒，却是谁也记不清。看着他们酣酣的醉态，我也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了。三十余年光阴，世事变迁，眼前的同窗情谊，似手中那杯醇香的酒，年份越久越醇香了。
　　回到住处约一两公里，雨天行走自然没有月下漫步那般美妙，倘若撑着伞，慢慢前行，觉得也不负这难得的机缘。遗憾的是，我们对自然、对峡谷的天气瞬息万变太不了解，临出门时，却是谁也没有把雨伞携带。雨越下越大，尤其是农家主人再三留宿时，更是劲足，竟有令客人不留不休之势头。我们终究还是拂了主人好意，由他们开车送到住处。
　　路，还是来时的山路，陡坡，急弯，坑坑洼洼，白天坐车经过，只觉得人摇晃得厉害，倒没其它担心。窗外，漆黑一片，车灯的光亮只能照到前方两米远的位置，我看不到弯道和坡路，仅凭身体摇摆来判断。那一刻，突然觉得行驶的车，宛如漂摇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，随波逐流，找不到彼岸，也看不到尽头。好在山庄灯火通明，客厅，走廊，乃至侧厅，一盏盏灯全亮着，看见山庄老板站在走廊上朝路口眺望，我的心一下子有了着落，安稳下来。
　　坐在山庄的客厅里，就着曹老板沏的新茶，聊有关黄石溪的话题，聊黄石溪毛峰茶叶、黄石溪水中黄色岩石和白天遇见的那株罕见的黄杜鹃，聊黄石溪村庄的宁静和农家的热情，也聊从山庄通往九华山天台峰或花台景区的路径。聊着聊着，便有了来年徒步登花台的约定。
　　杯中茶水一次次续着，淡淡茶香在鼻尖萦绕，喉舌间，丝丝清凉耐人回味。
　　雨，不知何时已停歇，就在我们起身回房间时，竟发现，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，连低吟的虫子也已熟睡，能听到的，唯有自己的心跳声。  
　　黄石溪的夜真的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