牵 挂

邹清平（四川）

       民间谚语云“谷雨谷雨，采茶对雨”。谷雨时节采制的春茶称谷雨茶，又叫二春茶。泡起来茶叶舒身展体，鲜活得如绿色枝丫再生，染得春光盈眼，茶香浓郁浑厚，久泡余味绵长。
　　去年谷雨前后，我和朋友们在大山里采了些无人管、无人施肥、无人洒农药的茶，回家用几十年前学的土办法制好，泡后，味道温润绵长，直抵脏腑。给女儿拿了些，她喝后戏说是爸爸妈妈造的“三无产品”，但她感觉味道特好。因为这种茶叶数量少，女儿倍加珍惜，每次拈三根泡一杯，闻香解渴，提神正气润喉。
　　女儿喜欢喝这茶，今年一开春，我们就一直盼望谷雨早点到来。谷雨后的周末，一大早我们就直奔山里，目标明确采山茶。雨后初晴，山青雾白，暖风拂面，鸟语花香。我们在这样清新的环境里，提着提篮，进入森林之中。一进入林子里，妻子就高兴地唱着“茶叶快来哟，茶叶快来哟”。刚走了五十米左右，大家突然说“茶叶来了”。一棵茶树约有两米高，长在似有似无的羊肠小道左边，新芽裹满了茶树，满树活泼泼像披着迷彩服，在雾气中静默，等待路人来采。
　　我们一路寻觅一路采集，装了绿蓬蓬冒稍稍一提篮，只有用另外的袋子装了。时间到了下午一点半了，平时肯定是饥肠辘辘，但是我们看着十分鲜嫩的茶芽，醉在茶叶的清香里，挡不住诱惑，离不开那茶树，继续采摘。有趣的是林中的一群鸟儿的叫声听来神似“快采，快采”，我们哈哈大笑，说鸟儿都叫快采，不能打退堂鼓。听着鸟儿的歌声，双手一前一后忙着采茶，往袋子里装好，每当看到满树的新芽时，我们说女儿以前每次泡三根，今年可以叫她泡六根了，心里十分惬意。带着对女儿的牵挂，我们采了四个多小时山茶，一点不觉得累，也不觉得饿。
　　其实，子女是父母一生的牵挂，都是在父母的牵挂中成长起来的。
　　我想起满腹经纶的父亲，总是十分关心牵挂子女的学习。从读小学开始，无论他怎样忙，总会考虑我什么阶段需要什么学习资料，并千方百计想法找到。家里困难，他就用在大山里披荆斩棘挖药材的收入，托人在县城给我买来各种课外书籍。并督促我学习理解，他随时牵挂我的学习进步和知识积累，总是抽空给我讲解人文历史知识和古典文学常识。
　　我在大山里读村小，单程需要走6公里，要穿过一大片松林，爬两个山坡，趟三条河流。母亲尽量把我送过松林，给我壮胆，看着我过第一条河。即便有时太忙，也要尽量想法托人给我搭伴壮胆。每到下午放学的时间，她会掰着手指盘算着我大概走到什么地方了，尽量安排一些农活在我放学的路旁做，时不时望着我放学回家的乡间羊肠小道，盼着我出现。母亲真是用心良苦，随时把我牵挂。那些日子，虽然生活十分困难，但我却在母亲的牵挂关怀中快乐幸福地成长着。
　　几十年前，我们几弟兄上学路上、工作后离开老家上班途中，父母亲在大山里干农活时都在掰着手指算，此时走到了什么地方……如今交通和通讯发达了，我们这一代人出行更方便了，女儿每次返校，我们估计动车到了目的地，都会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，问到了没有？
　　无时无刻的亲情牵挂：在凛冽的寒风中，在炎热的夏日里；在行走的羊肠小道上，在长途颠簸的汽车里，在穿过大山越过河流的火车上，在万米高空的飞行途中……
　　它像无形的风筝飘向远方；像圈圈涟漪荡过碧潭，淌过河流；像阳光温暖每个角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