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有花开

钱声广（四川）

        大千世界，花的种类繁多，人们对花的喜爱和认识也不尽相同。宋朝大儒濂溪先生在其《爱莲说》中指出：“水陆草木之花，可爱者甚繁。晋陶渊明独爱菊。自李唐来，世人甚爱牡丹。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……”自此，香远益清的荷花就成了中国人精神高洁的象征。其实，花本无贵贱雅俗之分，只是人们喜爱的程度不同，古往今来，文人墨客出于对某种花的偏爱，吟咏的诗文多了，传世的画作多了，也就形成了不同的花语，寄托着不同的思绪。由此想来，人对花能生出亲近之情，主要还是心之所向所想，是要讲究一个“缘分”的。
       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花。小时候在乡村生活，春三月间，四野纷繁、星罗棋布，到处都盛开着各色花朵。桃花红、梨花白，油菜花儿黄……微风拂过，万枝摇动，荡漾着春天的万千风情。春天虽是繁花似锦，但大多花期短促，很快便是落英缤纷，给人以伤春之感。因而，真正能留下印象的花不多。反而是夏日的荷花、深秋的菊花让我印象深刻、认识匪浅，她们那超凡脱俗、孤标傲世的品质，令人联想到高洁和执着，于是我便视其为自己的励志偶像。无论走到哪里，见到她们都会心生喜欢。
        后来，有幸结识了梅花，给我前进的路上又增添了一份精神力量。那是1981年，我在河南开封某部教导队学习。一个天寒地冻的季节，也是我人生道路上经历的一次艰难困苦的磨练。是坚持还是退缩，正当我犹豫彷徨之时，一个偶尔的相遇，那身披残雪的梅花，迎着初升的朝阳绽放花朵，透着一种暗香，清新淡雅。骤见梅花，顷刻间，我被她那铮铮之韵感动得热泪盈眶。在那个乍暖还寒的时刻，我分明看到了一种力量一种精神，帮助我校正了人生的坐标，激励我继续前行。
        弹指一挥间，一晃36年过去了，当年那玫瑰色的梅花倩影一直铭刻在我的心中。每每谈及这次“相遇”，常被朋友们误以为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，可谁又能知道正是她的傲立雪中，馨香如故，使我豁然开朗。现在，我所居住的城市在冬天里不像北方那样千里冰封，万物萧条，依然葆有一份缤纷艳丽。相对而言，小区院子里的那几株梅花显得不是那么惹人关注，但依然顺应四季更替，如期绽放。花期里，我不时地去探花、赏花，那缀满枝头的花蕾，争相绽放出白、粉、深红、紫红的花朵，幽幽的清香随风飘送心脾，顿时凝成一团暖意。每每这时，我会不由自主地哼唱起《江姐》的主题歌《红梅赞》。三九严寒，千里冰霜，梅花用自己的丹心唤醒百花，欢庆新春。
        毛泽东有一首著名的词，叫《卜算子·咏梅》。他以伟大的革命家、政治家、诗人之情怀，饱蘸笔墨写下了“风雨送春归，飞雪迎春到。已是悬崖百丈冰，犹有花枝俏。俏也不争春，只把春来报。待到山花烂漫时，她在丛中笑。”这是对梅花不畏严寒、乐观向上和勇于战胜一切困难的决心和信心的最好诠释，可谓是歌颂梅花的不朽之作。
        梅花也许比不上牡丹之富贵，玫瑰之娇艳，但她高贵的品质却令人着迷。人们把她与兰、竹、菊一起列为“四君子”；把她与松、竹一起称为“岁寒三友”。中华文化有谓“春兰、夏荷、秋菊、冬梅”，梅花凭着自己耐寒的特性，成为代表冬季的花。元代著名画家、诗人王冕一生痴爱梅花，他的墨梅更是传世经典。王冕的好友刘基曾戏谑他“一生只被梅花恼”。他常称赞梅花是“翩翩浊世之文士”，“清标雅韵，有古君子之风焉”。特别是他在《墨梅图题诗》中写道：“我家洗砚池边树，朵朵花开淡墨痕。不要人夸颜色好，只留清气满乾坤。”给我们展现出那高雅旷达、志存高远的风采，他常以梅言志，对梅花不慕虚名、绽放清芬的品格溢于笔端，使今人有幸欣赏到《素梅》《红梅图》《题月下梅花》《梅花传》等诸多与梅花密切相关的诗文画作，并在这些传世之作中采集养分，酿造出新时代的精神蜜糖。
        此时此刻，我漫步在小区的花径中，一边呼吸着花香，一边倾听着花语。在花的世界里，花的情感并非是人类所能破译的。记得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：“花即是心。以花观心，心生万象；以心观花，花本一心。”细细想来，花的一生是伟大的无私奉献者，短暂的花期，只将美丽和清香赠予世界。花开花谢，毫不张扬，以花的期许，以实的情怀，绽放着美丽，孕育着希望。
        一花一世界。每当想到这些，总是有一种穿越心灵的力量在升腾。傲雪之梅，幽谷之兰，经霜之菊，都被视为品格高尚的君子。人们亲近她们，就会自觉淬炼自己坚韧执着的品格；就会自觉陶冶自己高雅向上的情操；就会自觉警示自己严守做人的底线。花期与人生，在大自然面前都是渺小和短暂的，但为着那淡淡的馨香，为着这美好的世界，与花互鉴，方是雅士之选。人生岁月，心有花开，那是一件多么幸福愉悦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