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帘青

潘新日（河南）

        一直都是伴随着乡下的时光长大的，乡村的土坯和青瓦，总是被大人们组合成高高低低的房屋，留两个窗户，开两扇门，然后，打一堵泥巴的院墙，盖上挑檐的门头就是一户人家。时光久远，村里的新房子一座座、一排排地往前撵，撵着撵着，就把我家甩在了后边，隐在又密又大的树林里。
        我的童年印象，总是和小村的一草一木联系在一起的。乡下的风是香的，携着各色的野花和鸟鸣，穿过家家户户门前的竹帘，在宽敞的前厅里留下花影。阳光恣意地照着，草径宛若飘带，围着小村舞动绿色；水牛已经卸下犁耙，悠闲地在田间地头咀嚼着岁月；竹帘外，细细的犬吠一朵一朵的，带着入水的清脆。
        乡下的日子被竹帘隔着，每天都是像掀书一样，一页一页地打开、合上，乡人就是这样被日子慢慢地数着，越来越老。
        不知道家乡人是何时开始钟情于这些竹帘的，是因为院子里的青竹繁茂？还是喜爱欣赏朦胧的岁月？反正，这帘青让乡下生活变得诗意起来，平添了几分文气的味道。我有时在想，再精致、再文气的庭院，也何尝不是世俗中最普通的创造，只有生活中司空见惯的才是平常，而平常的，才是经典的。
        居山居水，掀开竹帘，提着农具沿着青草铺就的小径，在鸟鸣声中走进庄稼地，完成一场平淡的农事，任凭绿意在眼底蜿蜒……四季里，庄稼人的生活都隐在这一帘青的环抱里，少了疲劳，多了生机。
        老人们喜欢坐在墙根下，拐杖和阳光，在他们身后依偎在了一起。打开竹帘望去，帘外挺着骄人的绿，年轻的绿，不老的绿。
        入帘青，不单指帘外的那些绿，还有进得门来心就青的意思，我一直这么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