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豆腐细粉汤
钟正和

    油豆腐细粉汤,是典型的上海叫法,这是一道以豆腐泡和粉丝为主料的汤类小食。

    家乡的粉丝,多是用绿豆粉做的,细细长长,透着银白的光泽。乡人的口味偏爱一个“鲜”字,油豆腐细粉汤正是沪上餐点中鲜味的一个代表。只有用这种绿豆粉丝,才能传达出鲜的味觉体验,那种粗粗的山芋粉丝或粉条,用来烫火锅,固然吃口香、有嚼劲,但由于其纤维粗、难入味,则不宜用来制作油豆腐细粉汤。

    在老一辈人眼里,这油豆腐细粉汤其实并不能算作一道真正的汤品,充其量是一款湿点。乡人吃点心,单是干点不行,更习惯于干湿搭配。譬如,吃生煎馒头、小笼包,必须搭配一碗湿点,最相宜的就是鸡鸭血汤、咖喱牛肉汤或油豆腐细粉汤。旧时,像样一些的点心店,都会有两、三个大桶,每日不停地熬煮着这几种汤。

    作为一款价廉物美的传统平民小吃,早年的街头,分布着众多的经营油豆腐细粉汤的小摊店,我家老屋不远处的一个弄堂口,便摆着这么一家小摊。摊主是一位操苏北口音、笑容可掬的胖阿姨。因摊子市口好(地段好,客流多),每天下午3点多,喝油豆腐细粉汤的顾客就人挨人了。有些性急的食客索性就站在街边,手捧粗瓷大碗,无所顾忌地吃将起来。

    我一直挺喜欢吃油豆腐细粉汤,隔三岔五便要到小摊上去解解馋。听一些老食客说,小摊上的油豆腐细粉汤,做法还是挺讲究的。

    摊主事先从南货店买来海蜒(一种小鱼干),放在布袋内,扎紧袋口,扔进锅内吊成鲜汤。油豆腐在沸水里焯过,使其软化,并除去豆腥味,然后才入鲜汤锅内烧透入味。粉丝在水里泡过,盛在木桶里。待开市后,于炉火上置一口长桶锅,中间用铝皮分隔,锅内汤汁翻滚,蒸腾出的一阵阵香气随风四溢,挑动着路人的食欲。

    有顾客来买,胖阿姨捞起一把湿粉丝,放进一只圆锥形的铁丝漏勺里,再扔进若干只拿剪刀剪碎的油豆腐,一同放入滚沸的汤锅中,烫上片刻,待油豆腐和粉丝吃透汤味,随即撩到碗中,下佐料,随后从长桶锅中舀一勺热汤冲入,撒些葱花,喜欢吃辣的还可淋几滴辣油,一碗油豆腐细粉汤便可上桌了。

    趁热食之,粉丝柔滑有弹性,吸足了汤头的鲜味。油豆腐则松软多空,极易入味,送入双齿之间,轻咬,即刻产生出汤汁四溢的美妙效果。但最妙的还是那汤,乍看下,似乎有点清汤寡水,但细细品来,却浓香异常。油豆腐细粉汤通常搭配生煎食用。一两生煎,加一碗油豆腐细粉汤,是过去不少“老上海”下午工作之余的乐趣,也是朋友、同事之间的小聚时光。所费无多,却是回味连连。

当前:A3(2019年10月29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