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秋天

梁惠娣（广东）

    喜欢秋天，是从喜欢立秋开始的。

    “立秋”像是女子的名字。一个“立”字，像女子端庄娴静、亭亭玉立的样子。她走过漫长的夏季，鬓角处带着风的微凉，沾着雨的清润，来到你的门前，轻推门扉，秋天便扑怀而来。

    湛江吴川画家林帝浣创作过一组24节气国画，在那幅名为“立秋”的小画中：一株银杏的瘦枝下，有两片疏淡的银杏叶，一片叶子黄透了，通体金黄；一片叶子呈浅黄色，黄中带绿。银杏叶下，有两只小鸡，依依相伴，亦步亦趋，叽叽啾啾不停，说着体己话。整幅小画，看不到秋天的悲凉，倒是天真满卷，童趣盎然。

    就像我喜欢读的刘翰的《立秋》中写的那样：“乳鸦啼散玉屏空，一枕新凉一扇风。睡起秋色无觅处，满阶梧桐月明中。”立秋的夜，清泠，幽静，小乌鸦啼叫着飞走了，只有玉色屏风徒然寂寞地立着。秋风习习一枕清凉，如同绢扇扇出凉风来。睡意朦胧中醒来却找不到秋的踪迹，只见落满台阶的梧桐叶沐浴在清亮的月光中。诗人描绘了一幅立秋的写意中国画，读来让人如同置身其中，竟有些醉，醉在那朗朗的月光与满阶的梧桐叶中。

    诗人是从满阶梧桐叶中感知秋的来临，而我则是从一朵朝颜花的绽放知道秋天来临的讯息的。那时候，我在一所乡间学校里教书。每天早上上班，我都要经过一条河堤上。河堤两旁，长满了各种各样野生的植物，芦苇、野葵、青葙、狗尾草……我最喜欢的是河堤两旁的朝颜花。每年的立秋时分，吹过一阵转凉的风，下过一场久违的雨，感知到了空气中潮凉的气息，朝颜花呼啦啦、齐刷刷地全开了。河堤两旁天蓝色的朝颜花连成一片，像蓝蓝的天空被人扯下了一角遗落在这里。后来，我离开了那所乡间学校，那条河堤路，便不再走了。但每年立秋时节，我总会想念那条熟悉的河堤，想念那开遍河堤的朝颜花。

    如今，我家的院子里也种满了各种花卉。让人惊喜的是，到了秋天，院子里那棵桂花树竟悄悄地吐了蕊，米粒一般的花朵儿躲在枝叶间咧嘴笑，暗香浮动。花香缕缕，晚风轻轻，月色淡淡，我嗅着花香，赏着秋，日子过得舒畅圆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