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里,最让我感知迎接新年气息的,莫过于家家户户挂在墙上、悬于檐下、铺在窗台的各类咸货了。冬日,看着那成串的香肠、成捆的猪蹄、偌大的鲢鱼、晾干的鸡鸭在阳光下滋滋冒油,喜悦便抑制不住地从心底溢出。
江淮一带的人爱吃咸货,每逢腊月,家家户户都会精心挑选鸡、鸭、鱼、猪肉,洗净、分块、抹上盐,在瓦盆内腌制数日后,用麻绳串好,择晴日挂至户外。咸货耐放,寒冬腊月里、青黄不接时,半块咸肉、一根香肠便可保证一日三餐有饭有菜、有滋有味,让一家老小大快朵颐。
咸货种类多、吃法多,做出来的味道也五花八门、各有千秋。比如咸鸭,常与大米一起蒸。具体做法是将大米淘净下锅后,放上“井”字形蒸屉,将洗好、切块的咸鸭均匀放在蒸屉上,再撒上一把大豆,铺上几颗红椒。盖上锅盖,大火煮开后转为小火慢煨,待锅巴香溢满灶屋时,揭开锅盖,这时原本干巴巴的咸鸭已肉色白净,油脂如膏。鸭油渗进米中使白米饭更加美味,而米香混入鸭肉中亦令咸鸭倍加好吃,再加上大豆香、红椒香,那滋味,嘿,拿金子来也不换!
有的咸货被赋予美好而朴实的愿望,比如咸猪脚。儿时,大年初一是睡不得懒觉的,一大早父母便喊我们起床,母亲早已煮好一锅热气腾腾的咸猪脚,每人分一只,就着一杯清茶细细地啃。吃猪脚,意味着新年跑得快、跑得稳,能奔个好前景。
我最喜爱的咸货非咸猪肝莫属。在家乡,咸猪肝分沙肝和面肝,顾名思义,沙肝嚼在口中有颗粒感,而面肝则入口细腻,宛如奶油。我以为面肝更美味。切猪肝非常考验刀工,高手能切得又薄又匀又好看,嚼着格外香甜。
咸货是下酒的“主力军”。年下走亲访友时,主人将咸鸭胗、咸口条清煮切片,滴少许米醋、香油,就着小酒别有风味;香肠、咸鹅蒸熟后切块,大碗端上桌,尽显主人待客豪气;熏鸭、风肉水煮后切片,配小米粥吃,最是清口开胃。
如今,生活富足了,人们对于腊月腌咸货不再像以往那样重视,欣喜之余也少了几分乐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