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的端午节，我是一定要回农村老家的。因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，我回老家看望年迈的父母的时间少了很多。赶在端午临近的假日里，我终于有空回了趟农村老家。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回老家了，这次见到母亲，忽觉母亲又老了许多，心中忍不住一阵难过。饭桌上，见母亲抖着筷子，三番两次夹不住一片菜叶，才知母亲患了严重的风湿病，手抖得十分厉害，我这做女儿的却不知情，感觉真是愧对母亲。

    返程的前一天晚上，我对母亲说：“妈，明早我就要回去了，您以后干活悠着点，等我下次假日回来再帮您做。”母亲说：“哪能等你来做，你工作多忙呀，回家一趟也不容易。”顿一顿，母亲迟疑地开口说：“不能在家多待一天吗？”我心一紧，打断母亲说：“妈，不能呀，我的假期到了，明天我得上班的。”母亲听了，沉默半晌。

    第二天，天刚蒙蒙亮，我就醒了，闻到了一股粽叶的清香，我赶紧起身去找。厨房里透出微黄的灯光，母亲正在灶前忙碌着。看见我，母亲轻轻一笑说：“闺女，妈连夜裹了几个粽子，你带一些回城去吧。锅里的这几个，我煮好了，你等会儿吃了再走。”看着母亲布满血丝的双眼，我心里热热的，这才想起昨晚母亲为什么要我在家多待一天。想到这，我一个劲地埋怨母亲：“妈，这粽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物，城里多得很，用得着连夜裹吗？再说你手又不好，抖得这么厉害，你……”

    我话还没说完，母亲就打断了我：“我知道，可是城里的粽子哪里有妈亲手裹的好吃……”见母亲的手颤抖着，我的嗓子眼发紧了，赶紧捡一个粽子低头去剥。

    我正吃着粽子，母亲拎来了一个包裹。她一边解开袋子，一边絮絮叨叨地交待我：“这里面有三种粽子。妈给分成了三个小口袋，妈不会写字，又怕你到时候弄混了，妈在每个袋子里都另外装了一个小纸包。那个放了片咸肉的，是肉粽子，孙子爱吃；大红枣的，你吃了补气血；女婿的胃不好，我给他包的是掺杂了粳米的粽子，纸包里就搁了几粒米……”

    听母亲这样絮叨着，我沉默地像口袋里的粽子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可当我看见母亲用抖动的手，把袋内的粽子一个一个又重新放进去时，我忽然觉得，母亲的爱，多么像这些粽子啊，如此精细、周到，将我紧紧地包裹着。那一刻，我真想对母亲说，母亲啊，您为儿女操持了一辈子，您就不能歇歇吗？可是，即使我想对母亲说些感激的话，我又怎能说尽母亲对女儿的舐犊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