丝瓜架下
魏益君(山东)

 

    记忆中,家乡的老宅在村子最南端,房前是一个光滑的打谷场,旁边就是奶奶用木桩搭起的一架瓜棚,每年夏季丝瓜藤蓊蓊郁郁的爬满了,打谷场下面就是经年流淌的一条清澈小河。

    夏天的晚上,那一架瓜棚下,便成了村人纳凉的最爱。奶奶每晚都早早来到瓜棚下,悠闲地摇一把蒲扇,看我们这帮毛头小子在打谷场上玩耍。我们疯够了,便来到丝瓜架下听奶奶讲古。

    月明星稀,夜色如醉。晚风轻吹,送来庄稼特有的清香。丝瓜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,垂吊的丝瓜摇头晃脑。奶奶会讲的故事很多,但她最爱讲的还是牛郎织女的美丽传说。那天上人间的动人故事,奶奶讲得不厌其烦,我们也是百听不厌。此情此景,活脱脱黄梅戏《牛郎织女》中的唱词:“架上累累悬瓜果, 风吹稻海荡金波, 夜静犹闻人笑语, 到底人间欢乐多。”

    很小就从奶奶嘴里知道,农历七月七日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,这天夜里,只要在丝瓜架下,就会听到他们相会时的说话和织女的哭泣声。

    有一年,好容易盼到“七夕”,晚上大人们都回家休息了,我和姐姐悄悄返回丝瓜架下。夜里不见了我们,妈妈寻了来,拉我们回家。我们不干,非要听牛郎织女说话。

    妈妈没办法,把奶奶搬来。奶奶说:“不一定非要在丝瓜架下听他们说话呀,今夜牛郎织女还会走进你梦里呢!”

    听奶奶这样说,我们便高兴地回家。

    后来奶奶问我:“为啥喜欢牛郎织女啊?知道织女为啥喜欢牛郎吗?”我当时说不好,只觉得织女很善良,牛郎很可怜。

    奶奶说:“织女喜欢牛郎,是因为他忠厚老实、勤劳能干呀。”

    奶奶的这句话,竟成为我以后发奋遵循的人生法则:做个厚道勤劳的人,期待一位织女垂爱。

    后来我真的寻到一位“织女”,常常,我们漫步在小河边,絮语在丝瓜架下。妻子虽没有想象中的织女漂亮,但她心灵手巧,能裁会做。

    而今,奶奶已故去多年,家乡的老宅也变成二层小楼。得益于新农村建设,那个打谷场变成了村民的休闲健身场,那一架丝瓜也被一架常青藤取代,唯有那条汩汩流淌的小河,见证着小村的变迁,使人思绪万千。

    有时,看到常青藤下有村人乘凉,恋人私语,我就想,这,也许就是那架丝瓜的美丽延续吧……

当前:4版(2021年07月16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