犹记当年借书读
韩旭峰

 

    我小时候家里比较困难,又生活在边远地区的农村,除了课本之外,要想看到一本别的书,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我最早的课外读物,就是家里用来糊墙的旧报纸。没事我就趴在那里,一个字一个字地认,一看就是半天。

    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课外读物,还是一个偶然的机会。

    那时候我们村里孩子的课余活动,除了在野外疯跑,最受欢迎的游戏就是打“简易乒乓球”。没有乒乓球台,就用碾米的磨盘充当,没有乒乓球拍,就用一本书推来挡去。

    一次,我随手打开那本被当做“球拍”的书,发现那里面的内容太精彩了,远远超出了“乒乓球”对我的吸引力。

    我记得那是一本陈年的《少年文艺》杂志,里面刊登了很多令我新奇、感动、向往的文字。捧着那本杂志,心里的激动几乎让我颤抖,差一点就把“球拍”偷偷拿走。后来,我发现了这本杂志的来历,原来是磨盘旁的那家人拿来给孩子们用的。那家的境况较好,有一个比我大好几岁的中学生,叫杨青,他经常到县里的报刊亭去买杂志。

    这简直让我发现了宝藏!只要不是上学时间,我都会跑到杨青家里看书,曾经让我痴迷的“乒乓球”直接被抛到了脑后。

    小学的最后几年,几乎我的每一个傍晚和周末都是在杨青家里度过的,反正天不完全黑下来,我是坚决不会离开的。有时候,杨青和家人要下地干农活,我就独自一人留在他家看书。杨青见我如此痴迷阅读,偶尔也会大方地说:“这几本你拿回家去看吧。”这无异于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。

    课外阅读给我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,我学到了很多知识,看到了视野外生机勃勃的世界,让我时时刻刻憧憬着自己的未来。

    那时,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机会可以到县城去,看看那个出售各种杂志的报刊亭和有很多很多书的新华书店。当然,县城中的图书馆,是更令我向往的地方。杨青对我说,那里的书比报刊亭的更有厚度,比新华书店的有更多选择。

    因此,除了看课外书,我拼命地学习,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中,获得了每周借阅图书的资格。

    每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,是学校图书馆的开放时间。有借阅证的学生会冲到图书馆门前排好队,依次借出自己心仪的书籍,然后珍重地用报纸包起来,小心地装进书包。那些书有的已经十分破旧,有些地方还被人勾勾画画,但我们却视为珍宝。在课间或者晚自习之后,我常常会拿出书来,大声地读给身边同学听。学校的借阅证数量有限,按规定,我借到的图书不能外借,读给同学听,绝不是炫耀,而是一种分享。

    那是一段让人怀念的时光,在繁重的学习任务之下,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时间看了那么多书,留下了那么多记忆。

    清代诗人袁枚说,书非借不能读也。现在回想起来,那个时候我借的虽然是书,但何尝不是“借”的希望呢?

 

当前:4版(2021年08月13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