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轮子由一根承轴连在一起，上面是一个木板做成的车箱，车箱一侧再伸出两根长长的把手——这就是手推车，我们云南高原坝子上最常见的运输工具。

    已经好几年没有和父亲一起劳动了，这次是为了去接父亲，他到隔壁村子里碾三百斤谷子。

    好几袋很沉的谷子，我不知年迈的父母是怎样一袋袋背到离家大约一里路的动力站的。其时我刚到家，听母亲说了，单只是去接碾罢米的父亲回来。为了省力，推去了一辆手推车。

    我坚持要拉车，父亲执拗不过，装完车后只好顺应着让我在前边拉，他在后面推。那是一段略有些上坡的乡村毛路，我们起初走得不算快——父亲老了，而我多年没有从事体力劳动了，沉甸甸的三百斤米和糠架在车上，还是蛮吃力的。可没过多时，我俩竟不约而同地快起来，甚至是小跑着了。

    很自然地，我就想到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劳动的事了，也是在这条路上。我家的田地大多分布在这条路的两边，每每到收获的时节，母亲就把收获的作物背到路边，然后再由父亲用手推车一车车拉回家去。那时候的我也总去帮忙，大事干不了，就在父亲后边帮他推车。父亲觉得我小，怕我累着，就狠劲在前边拉；而我一直觉得父亲勤苦，想替他分担，就狠劲在后边推。于是，我俩的手推车奔得很快。他总在前边对我说：“慢点儿！慢点儿！”我也不住地在后边答应，但车速终究不会慢下来。

    这次，我想父亲多半是觉得我久不劳动，不胜重活儿，就狠劲在后边推；同样，我是想到父亲老了，力气弱了，就狠劲在前边拉。所以，手推车就像当年一样，奔得飞快。

    “爸，慢点！”我对父亲说。

    “欸——对！慢点！”父亲这样回答着。

    我俩却谁也没有慢下来。

    广袤的坝子上，夕阳遍洒，我和父亲的影子被拖得老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