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这样一个午后，梨花已落尽，新绿小叶在风中闪烁着阳光。

    庭院内柳絮飞窗，院土泛着白光。几只鸡优雅地闲步，黑狗蜷在门口，一只蜜蜂嗡嗡地飞进屋来，转了几圈，又从另一个窗户飞走。屋内时浓时淡的，是蔷薇的香。

    打开书，再合上。此际宜小寐，搭一条薄薄的被，阳光稍稍斜过西窗。浅眠须臾，先不要忙着睁眼，想想，身在何处。轻梦或许还未走远，你可以看到，朦朦的红与黄。大梦谁先觉？什么梦不重要，谁先觉也不重要。再睁眼，云自无心，风若有语，树间春日迟迟。

    已不想再睡。不舍得这时光无声地流淌，你想到廊下，听听风，看看云，让阳光洒在脚面上。又想去梨树下，看藏在叶中的小小的果实。池水澄绿，比池水更绿的是池边的柳，轻摇着，拂着水面。鸭子浮在水里的云上。

    水是凉的，清心的凉。你把手放进水里，缓缓摆动；也可以脱了鞋袜，绾起裤子，坐在洗衣的石板上，只管濯你的足就好了。脚放水里，不要动，过不多久就会有小鱼来触碰你的脚，一沾即走。

    这样子，阳光再软，再暖，也都没了困意。然后你把脚从水中抬起，放在坐着的石板上。水从脚上流到石板上，缓缓扭动着，在石板边聚起来，然后又流回池中。你抱着膝，让风拂着柳叶，搔在脸上。待脚干了，穿了鞋，看一眼开在院墙边的那一大丛蔷薇，惊起几只蝴蝶。

    拉开院门，有轻微的声响，假寐的黑狗便起身来，嗅嗅你的裤角，跟着你出了院门。

    往村西口走，村庄里一路静悄悄的，黑狗也不去扑路上的鸡。经过有狗的人家，它不叫，人家的狗也不叫。油菜田里大多已结了荚，零星的，梢上还开着花。麦田远看去是黛绿色的，有一尺来高了，在风里起着波浪，像一小片海。

    菜园里的韭菜一茬还没割完，苗圃内的黄瓜芽刚生出一些小叶，大蒜开始抽苔。你浇了韭菜，再端几瓢水，轻轻地浇了黄瓜芽苗。

    春日依然迟迟。

    去看看麦子吧。于是就去了，黑狗还是跟着你，像是一个影子。

    在麦地，走在墒沟里，狗也跟着，不去地里撒野，不过它应该是很想的吧。摘了一把套种在麦地里的嫩豌豆荚，走到麦地西头的塘边。冻过一冬又让春日晒过的土酥酥软软，坐下来，暖暖的。

    坐下来，吃着嫩豌豆，清清甜甜。黑狗拿头拱拱你，摇着尾巴。你给它一片豆荚，它咬了两下，丢了，在你身边卧着，闭着眼。

    远处是山。太阳就在那西山顶上。它慢慢地沉，红得只剩一绺，迟疑着，隐去。

    这时炊烟升起，散开，一片缭绕。风停了，池水归静，飞鸟回到那片竹林，喧闹着，挨挤着。这时，你也可以回去了。

    吃完饭，坐在窗下的桌前，打开日记本，你可以这样写：今日无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