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落且随它
马俊

 

    养了近一年的蟹爪兰终于开花了,虽然是普通的花卉,但那满枝的花朵和花蕾还是带给我莫大的喜悦。

    先是零星的花朵绽放,才几天功夫,就开成了一树繁花。密密麻麻的粉红色花朵像一只只小蝶,在花枝上振翅欲飞,舒张的花瓣细滑如绸缎,闪着光泽,分外惹人怜爱。花树上更多的是花蕾,小珍珠似的,细碎地点缀在繁花与叶片之间,颇有莹润剔透的风姿。我满怀憧憬地对爱人说,这花看样子能开上两三个月呢,瞧这么多花蕾,你来我往,此开彼落,从此花枝不寂寞,连日子都有了色彩呢!

    我梦想着,那一树粉红色的花朵次第开放,灿烂每一个平淡的日子。

    可是,一天早晨,我忽然发现蟹爪兰的花蕾竟然落了几粒。我赶紧捡起来放在手心里,细细观察。紧紧收拢的小花苞似乎藏着隐秘的心事,一切都有无限可能,可还没来得及绽放,就猝然凋落了。这样娇小的花蕾,凋零时连声音都没有,如同失落了一个梦,什么痕迹都留不下来。我轻轻地剥开一粒花蕾,心中有种刺痛的感觉,如果能够绽放的话,这一定是非常美丽的一朵花呀。

    我还没来得及细想缘由,第二天早上,竟然发现花蕾在地上落了一层。我大惊失色,赶紧让爱人来看。他惋惜地说,落了这么多啊,都没开呢,怎么回事?

    我们俩慌忙找原因,问有养花经验的朋友,还上网查询。有人说可能是湿度不合适,也有人说是通风不好的原因,还有人说是因为肥料不足而花蕾又太多。我赶紧想办法逐一解决这些问题,调整花盆里的湿度,开窗通风,还稍稍加了一点儿肥料。

    可是,无论我怎样做,也不能阻止花蕾不停落下。与此同时,那些开着的花凋落的速度也加快了。一树蟹爪兰,由鼎盛期陡然进入没落期,连过渡几乎都没有。几天前那株生机勃勃、灿烂明艳的花树,转眼间呈现出衰败的模样。

    我每天对着蟹爪兰唉声叹气,那些凋落的花蕾,我舍不得用扫帚扫,都是一粒粒捡起来,放在手心里看上一会儿。爱人见我怜香惜玉的样子,安慰我说,花无百日红,开得再好迟早得凋谢,凋谢了,就随它去吧!

    一句“随它去吧”,爱人说得轻快淡然。我默然,或许,这正是我们面对凋谢和失去应有的态度,顺其自然,不纠结于因凋零和失去产生的伤感和痛心。

    我们的人生也总是在失去。有些失去是自然而然的,有些失去是猝不及防的。无论何种失去,往往不以我们的意志决定。我们也曾想力挽狂澜,阻止一场花的凋谢,阻止一次美的失去,但更多时候,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。

    罗曼·罗兰说,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,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。是的,我们在看透了生命规律后却依旧会心怀期待。花落且随它,蟹爪兰落了,总还会开。只要心中有期待,人生的花园就永远芬芳。

 

当前:B3(2022年05月18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