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日炎炎,蝉鸣鼓噪。从古至今,面对酷暑难耐的夏天,人们享受清凉的方式虽然不尽相同,但执一卷诗书消夏,依然是读书人的最爱。
“新竹压檐桑四围,小斋幽敞明朱曦;昼长吟罢蝉鸣树,夜深烬落萤入帏。北窗高卧羲皇侣,只因素稔读书趣;读书之乐乐无穷,瑶琴一曲来熏风。”南宋诗人翁森的《四时读书乐》生动描写了四时读书的不同乐趣,其中这首题为《夏》的诗,将夏日读书的美妙之感写得恰到好处,阵阵凉意顿觉扑面而来。
与翁森捧一卷诗书在手,闲适诗意阅读相比,东晋车胤囊萤夜读的故事,则带给人一种别样的心境。车胤年少时家贫,买不起油点灯,夜晚无法读书。一个夏天的夜晚,他看到萤火虫在空中飞舞,发出莹莹的亮光。车胤灵机一动,就捉了萤火虫装在一个白纱缝制的口袋里照明。从此,他每天晚上都在萤火下发奋读书。
试想,古代没有电风扇,没有空调,借着萤火读书,难免会汗流浃背,被蚊虫叮咬,但车胤却能忍受种种煎熬,“秉萤”夜以继日地读书,倘若书中没有消暑纳凉的一片清凉地,则难以将对苦热天气的忍耐转变为精神上的愉悦享受,并支撑他一步步抵达人生的巅峰。
其实古人对读书这事儿是颇为讲究的,什么季节读什么书,什么时间段读什么书,那可一点儿马虎不得。清代张潮说:“读经宜冬,其神专也;读史宜夏,其时久也。”他告诉人们,夏天应该读史书,因为史书厚重绵长,而夏天白昼长,读史正好与夏日之长高度契合。乍一看,其建议还真有一定道理,在可以宁心静气的季节读经书,在昼长夜短的季节读史书。然而,一味划定读书内容,设置阅读的框框,免不了影响到阅读心情,干扰到阅读的闲情逸致,清风凉意何以徐徐来?
如此看来,翁森倡导的四时读书,符合众多爱读书人的选择,读书不分季节,四处有书,四时可读,手边有书,随时可读。近日,我在网上看到网友写的一段美文,似乎也能说明这一点:“春天在江南读书,有杏花春雨助其柔情;冬天在塞北读书,有铁马秋风壮其豪情;夏天读书,接天莲叶之上有如花的心事绽放;秋天读书,无边落木之下情思如长江滚滚来。”对好读书人而言,读书既没有时间的边界,也不分种类,古今中外、天文地理、金融知识、生活百科,只要是好书,皆可读之。夏日读出一片安宁清凉,自然是水到渠成,因为“文章是案头之山水”,山水可亲,何愁不消夏呢?
记得儿时,到了盛夏时节,父母担心田里西瓜、香瓜、菜瓜等美味被村上散养的猪、羊、牛等牲畜给践踏,常安排我去看管。每天从早到晚待在瓜棚里,我就借机肆意阅读,纵然外面热浪翻滚,却浑然不知,沉浸在一本本书籍撑起的片片绿荫中,与大师、贤者进行心与心的沟通交流,丝丝凉意不觉萦绕在心头。时至今日,瓜田惬意阅读的时光,还让我念念不忘。
“人皆苦炎热,我爱夏日长。”在炎热的季节,读书是一种享受,也是一种心灵的抚慰,唯有心无旁骛展卷阅读,才能在薄薄的书页、浅浅的文字里,享有心静自然凉的无限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