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一天,母亲提前从地里赶回来,揭开一排排面瓮中最里面的那个的盖。这个面瓮比别的小了些许,用一块塑料布封着,一圈用绳子扎紧,再盖上高粱秆纳成的盖,和其他那四五个圆鼓着肚子的大面瓮比起来毫不起眼,可这里面是母亲积攒的秘密。
藏在里面的是头茬的白面,吃面用最好。每个人饭量的大小,需要和多少面,母亲早就熟记于心,不会让家里有人吃不饱,也不会因吃不完而成了剩面。天快黑了,地里的父亲也回来了,给铁锅里倒上水,父亲坐在炉灶前生着火,抽着旱烟锅子,母亲将面团从面盆里取出,庄户人家人口多,每家都少不了一个大案板,撒上一点玉米面,防止白面团和案板粘连,再将面团揉上片刻后,取来擀面杖开始擀面。
片刻后,母亲收起擀面杖,取下切面刀,左手按着擀好的面,右手切面。锅里的水已经烧开,父亲再添上一把柴,炉灶里的火就嗖嗖地蹿起来,屋里便飘荡起一股清香的面味儿。片刻后,母亲左手握紧笊篱,右手用筷子将面条从锅里捞到盆里,先给父亲盛上一大碗,然后是孩子们,一人一碗,母亲的一碗总是在最后,盛好面后,调上一筷子盐,几滴醋和腌好的生韭菜,辣椒也必不可少,最后是一筷子的猪油,一大碗吃完,也就饱了。此时,四周全是虫儿的叫声,一只蝙蝠从黑夜里划过,黑色的身影若隐若现。
父亲在夜里吐着烟说,今儿个的面,好吃。话音刚落,又打了一个饱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