桂花落了一肩秋

◎ 马英闵

 

    风乍起,吹皱一池秋水,也吹落了满树的金黄。细碎的花粒,像星星点点撒落凡间的流萤,带着馥郁的香气,轻轻地,落在了我的肩头。恍惚间,岁月的风铃被轻轻敲响,记忆的画卷徐徐展开,那些被桂花香气浸染的过往,如陈年佳酿,在心头泛起阵阵涟漪。

    记忆里的故乡,总是与桂花香气密不可分。青砖黛瓦的老宅院里,种着一棵高大的桂花树,枝繁叶茂,如同一把撑开的碧绿巨伞。每到金秋时节,满树金黄,细小的花朵簇拥在一起,像一颗颗金色的米粒,散发着浓郁的甜香。那香气,清甜却不腻,浓郁却不俗,仿佛能渗透到人的骨子里,让人沉醉其中,久久不愿离去。

    儿时的我,最喜欢在桂花树下玩耍。我会和小伙伴们一起,用竹竿轻轻敲打树枝,让金色的花雨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,然后张开双臂,去迎接这场香气的洗礼。我们还会把落下的桂花收集起来,用针线串成手链、项链,戴在身上,走到哪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。那是独属于童年的快乐,简单而纯粹,像落满桂花的秋千,在时光的流逝中,轻轻摇曳。

    外婆心灵手巧,总能变着法子用桂花做出各种美味的食物。桂花糕、桂花糖、桂花酒……每一样都香甜可口,让人回味无穷。我最爱的,是外婆做的桂花蜜。她会将新鲜采摘的桂花,一层层铺在玻璃瓶里,再淋上清澈的蜂蜜,密封腌制。等到桂花的香气完全融入蜂蜜,便成了琥珀色的液体,舀一勺,放在口中,香甜软糯,唇齿留香。那是家的味道,是爱的味道,温暖而甜蜜,即使时光流逝,也依然清晰。

    长大后,我离开了故乡,去往远方求学、工作。繁华的都市,车水马龙,却再也闻不到记忆中那熟悉的桂花香气。每当秋风起,看到街边偶尔出现的桂花树,我总会停下脚步,深深地吸一口气,试图从那淡淡的香气中,寻找一丝故乡的味道,一丝童年的回忆。

    今年,我收到了远方朋友寄来的礼物,打开一看,是一盒精美的桂花糕。那一刻,我的鼻子酸酸的,眼泪差点夺眶而出。我知道,朋友是懂我的,他知道我有多么怀念故乡,怀念那熟悉的桂花香气。

    如今,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。每到秋天,我都会带着孩子去公园赏桂花。我会指着树上的金色小花,告诉他,那是桂花,它很香很香,就像外婆做的桂花糕一样香。孩子好奇地闻着桂花的香气,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。那一刻,我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,在桂花树下快乐地玩耍,无忧无虑。

    桂花落了一肩秋,也落在了我的心上。它盛开着故乡的记忆,盛开着童年的快乐,也盛开着对未来美好的期盼。我知道,无论我走到哪里,故乡的桂花香气,都会一直伴随着我,温暖着我,指引着我,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。

    就像那句诗里写的一样:“暗淡轻黄体性柔,情疏迹远只香留。”纵然花开花落,四季更替,但那份美好,那份感动,将会永远留存在我的记忆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