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南京上大学的那会儿,学校离莫愁湖公园不远,穿过一条铺着碎石的小路,十几分钟的行程,就到了莫愁湖公园的后门。有时下午没课,公园是我们常去的地方。约上三五同学,一人挟一本书,坐在胜棋楼前柔柔的草坪上,或是莫愁湖边浓浓的柳树荫下,也读书,也谈笑,那一段惬意的时光最是让我留恋。
我至今仍然有去户外读书的习惯,尤其是在春光烂漫的春天,和风柔柔地吹着,艳阳暖暖地照着,手执一卷,找一片青碧碧的草坪,寻一处清幽幽的树荫,让一颗心沉静在文字的世界里。作家孙犁先生说,这叫“野味读书”,读书也能分出“家味”与“野味”,先生当真是有趣之极。
在春光里读书,当然可以读汪曾祺。草坪上的小草嫩嫩的,柔柔的,透着清香,坐着或者卧着,捧一册《人间草木》在手,书中的文字在我的眼前灵动着。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草一木,却被先生的一支妙笔生出花儿一样的美丽,先生笔下的栀子花“碰鼻子香”,香得“掸都掸不开”,忍不住想要嗅上一嗅;先生笔下的野菜,吃上一口,“这是在吃春天”。读着读着,便觉得“生活,是很好玩的。”
在春光里读书,当然也可以读徐志摩。临河边的柳树垂下万千丝绦,在春风里晃晃悠悠,站在柳树下,或者倚靠在树干上,执一卷《徐志摩诗集》,心头荡漾着无穷的诗意。“轻轻的我走了,正如我轻轻的来;我轻轻的招手,作别西天的云彩。那河畔的金柳,是夕阳中的新娘,波光里的艳影,在我的心头荡漾。软泥上的青荇,油油的在水底招摇;在康河的柔波里,我甘心做一条水草!”我想,是这诗句明媚了春天,抑或是这春天优雅了诗句。
在春光里读书,当然还可以读许多许多。在春天里行走或者小憩,目之所及,青青的草,绿绿的树,艳艳的花,以及悠悠的河水,无不恍如无字的书,让人去阅读,去朗诵;流连于书卷的文字里,一行行,一段段,都是最好的风景,都是最美的春天。
孙犁在《野味读书》里这样说过,“所以,我对野味的读书,印象特深,乐趣也最大。文化生活和物质生活一样,大富大贵,说穿了,意思并不大。山林高卧,一卷在手,只要惠风和畅,没有雷阵雨,那滋味倒是不错的。”走到户外,走进春天,去读一本书,这书就读出了野味,读出了乐趣。
阳春时节,春色无限。读一读书吧,切莫辜负了这风和日丽的春光,也切莫辜负了这鸟语花香的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