碾韭花
◎ 李勇

 

    秋风掠过枝头,拂过山岗,吹开了白白的韭菜花,淡淡的芳香溢满菜园和乡村,摇曳着碾韭花的流年。

    9月秋风起,正是韭花盛开时。一根根长长绿绿的韭薹,顶着一簇簇白色的小花,朴素淡雅,迎风微动。此时的韭花,不老不嫩,适宜采摘。

    秋来韭花香。薄雾蒙蒙的早上,母亲带着我和弟弟挎着柳筐,带着剪刀,到韭菜地采摘韭花。茎长花大,叶多嫩绿,我和弟弟剪个不停,母亲则是将手贴在韭薹下,大拇指和食指稍稍用力,轻轻一掐,一朵带着露珠的韭花便颤巍巍地跳进筐中。

    采回来的韭花,洗净后晾干水分。晾的空当,母亲将备好的红辣椒、绿辣椒齐整地摆在盆里,再准备一些生姜片、食盐,万事俱备。

    母亲召唤我和弟弟抬来半桶水,移到石碾前。她凑近碾盘细致地嗅着,确定没有刚碾过黄豆,没有豆腥味残留后,才刷净碾盘和磙子,将去了蒂的红辣椒均匀摊在碾盘上,我和弟弟迫不及待地推起粗壮的碾杆,转起来。石碾嘎吱嘎吱地轧着,沉闷而又浑厚地低吟。母亲手执小笤帚,倒退着,不停地把挤到碾盘边缘的红辣椒扫回去,嘴里嗔怪道:“慢着点,慢着点。”红辣椒在石槽里化作了红霞,泛着热辣。

    此时,她喊停我俩,放上绿辣椒。磙子一圈一圈地滚动着,碾盘上流溢着翠绿色,母亲一手迅速扫动着黏糊糊的辣椒和汁,一手倾斜着铝盆将韭花摊在碾盘上,一挥手,我和弟弟又推着碾杆转起来。韭花此时散发出浓烈的香气,渐渐变为花酱。

    不多时,碾盘上便铺积了厚厚的一层韭菜花酱,母亲捏着盐,左右迂回晃动,盐粒簌簌下落。

    碾完韭菜花,母亲的额头已沁满细密的汗珠,她手不停,饭铲轻轻铲动,黏稠的韭花酱缓缓地流进洗净的罐头瓶中。一瓶装满,拧紧瓶盖,再装另一瓶。

    等装得差不多了,母亲又忙不迭地跑进屋里,再回来时,围裙兜着切好的两合面馍片,扣在残存汁液的碾盘上,又指挥我和弟弟推动碾杆。只转两周,馍片已染翠绿,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红色,汁水浸润着干硬的馍片,馍片竟卷了起来。我和弟弟大口吃着这咸香适宜、香辣相伴的馍片,劳累顿消。

    一罐罐的韭花,母亲把它放入菜窖,发酵时间越长,香气越浓厚。

    超市的韭菜花酱林林总总,可我却觉得和母亲、弟弟一起磨的韭菜花酱,最好吃。

当前:B3版(2023年09月14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