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家发豆芽,妻子叫我用一个大号钢瓷碗拣黄豆,我便装了两三斤,简单拨弄几下,挑出里面的秕粒和杂质。
然后,我把黄豆淘洗干净,圆圆肥肥的豆子就呈现在碗中,像换了一件鲜亮的外套。我想:几天后,这些水润润的黄豆,就要发成带须尾的胚芽了。
妻子又叫我烧些温水,但是不要烫手,水浇在黄豆上,直到淹过豆子,再盖上盖子,避避光。水不能太多,否则会胎死腹中。
隔天一早,我发现黄豆的肚子鼓得圆圆的,颗粒饱满,“印堂”发亮。妻子说:“那是破壁的先兆。”
为了让这些喝足了水的黄豆住得宽敞舒适,我把它们搬到一个有盖的小盆子里,这里,可比瓷碗大多了。
第四天的黎明,我又去看黄豆。天哪!尖尖的小芽破壁而出,有的探出头来,它们像是开了一场酒会,肚子里的“酒”已经把每个细胞占满了。
妻子走了过来,她看了看豆芽的长势,滗掉盆里多余的水,盖上盖子,盖子盖不住了,叫我去找一块石头,我疑惑不解:“发豆芽怎么要用石头?”
妻子解释说:“不压重物的豆芽,会随性生长,又细又长,像稻草一样干瘪。豆芽在石头的压力下,才能发好。”
我没找见石头,便找了两块砖头,加了上去。
妻子说:“砖头或石头有矫正作用。发豆芽跟做人一样,要经得起压力,才能成熟老练。”
发豆芽,要勤洒水,要有眼力见儿。如果豆芽没有经常淋水,水分会逐渐蒸发,导致豆芽失水过多而无法正常生长。豆芽也不能发热,发热会使豆芽的代谢作用受到抑制,影响它的生长发育。
第五天一大早,我发现豆芽压了重物以后,白花花的身体,又肥又嫩。豆芽的衣服涨破了,成了碎片。茎有三公分长,还有几粒豆芽长出了“牙齿”,与胚芽、胚根、子叶一起在脱皮。为了不影响黄豆的生长,我把黄豆皮拣出来,让豆芽无障碍地生长。
第六天,我揭开白布,只见盆里的豆芽头部长成一片橙黄,像快瘪了的气球,虽然它们只有寸许长,表明这些豆子已经发生了质变。
这时,不需要盖盖子和加砖头了,只需罩上一层白布便可。脱了皮的黄豆是黄色的。豆芽又过遍水以后,不干不湿,如同给豆芽盖上一层小被子。
豆瓣初绽,惺惺相惜,有来自群体的慰藉和依靠。它们像在赶路,比着肩,努着劲,经历了一颗豆子从豆到芽的一次飞跃。茁壮的豆芽,竖起了生命的桅杆。从豆到芽,事物由量变到质变的积累,实实在在是植物界的灵物。花盆里到处是黄豆脱的皮。长好的豆芽,黄中带绿,像被染了黄颜色的小鸡,那须子就是鸡尾巴。
我对妻子说:“想起儿时发豆芽,发豆芽的晚上,窗户不能透风,家里做饭时,还要多加一把柴,提高屋内的温度,家里还要用软和的被子蒙着,像是在伺候月子,金贵得很。”
妻子说:“万事怕认真,事成在于勤,发豆芽看似简单,也要掌握它的生长规律,热了容易烧缸,冷了也难以生长,要注意温度、湿度、光照等。”
我接口说:“今天,劳动取得了成效,就吃排骨豆芽炖火锅吧,好好犒赏一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