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立冬,刚在单位吃完午饭,老妈就在微信群里发来消息: “今天是立冬,晚上我请客;羊肉香菜馅饺子,冬瓜虾皮汤;立冬不端饺子碗,冻掉耳朵没人管。”
弟媳在群里积极回应:“谢谢老妈今年第28次请客!”
我们其他人也都赶紧回复:“谢谢老妈请客!”
是的,弟媳说的老妈请客的次数肯定不会有错!在老家这片土地上耕耘了一辈子的老妈,不但节假日请客,立春、立冬等传统节气到来时也要请客。不但请我们姐弟三家人,还要请邻居——独居的六奶奶。于是,我们就给老妈送了个雅号:“请客达人”!
老妈住在老家县城近郊的一个村子,距我们居住地只有十分钟的车程,所以我们没有特殊的事情时,她请客我们一般都会去。虽然老妈请客的“主菜”永远是饺子,但六奶奶和我们一直都没吃够。
老妈有一片小菜园,包饺子用的蔬菜都是她亲手种植的时令菜;包饺子用的肉也都是新鲜的,从不用冻肉,并且是她自己手工剁制的;包饺子用的调料种类、用量也总是根据所用的蔬菜、肉类不同而相应变化。至今,我都没有完全学会老妈调制饺子馅的方法,也没在城里的饭店吃过更好吃的饺子。
春天的韭菜、荠菜、菠菜,夏秋的青椒、黄瓜、茴香、芹菜,冬天的萝卜、圆葱、大白菜,还有她自己渍的酸菜,配上猪肉、牛肉、羊肉,或加鸡蛋或加虾皮,加上老妈的独家调料,简简单单的饺子就变成了我们四季餐食中的美味佳肴,六奶奶更是吃得眉开眼笑。
而更让我们“吃不够”的是一起包饺子、吃饺子时的快乐!
每次请客,老妈都是先和好面,然后调制馅料。等我们到家时,面饧得(变软)恰到好处,馅料也入味得“淋漓尽致”,于是我们一进屋,就动起手来:搓剂条、揪剂子、擀面皮、包馅、捏形。一个个饱满而又姿态各异的饺子便站立在一个又大又圆的盖帘上——在我们与老妈东聊一句西逗一句的说说笑笑中,饺子被我们随心所欲地捏成了元宝形、月牙形、贝壳形等各种形状。
此时,我们的孩子正在炕头上,围在六奶奶身边,兴奋地听着她讲我们小时的“糗事”和村子里古老的趣事。满脸皱纹的六奶奶盘腿坐在孩子们中间,也笑得像个天真无忧的孩子。
当满屋弥漫着香气的时候,六奶奶与老妈坐在正中,我们于两边团团而坐,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先把一盘刚出锅的“晶莹皮似玉,馅美咽生津”的饺子端到六奶奶面前,并大声地说一句老妈教给孩子们的祝福语:“祝六太奶奶安康吉祥,饺子吃得香,心情喜洋洋!”然后在六奶奶洋溢着幸福的“好吃,好吃!”的赞叹声中,我们便举碗飞箸,一盘盘的“月牙”“贝壳”纷纷入肚。
每次咀嚼着馅鲜皮软的饺子,在舌尖感到满足的同时,我的心都能深深地感觉到生命在爱中所绽放出来的生机与欢喜。我知道,老妈请的不仅仅是“客”,也不仅仅是饺子,她是将最纯朴的爱请到了我们及六奶奶的生命里。
六奶奶年轻时,六爷爷就离世了。她辛苦地把独子拉扯成人,送去参军,结果在一次抗洪抢险中,六奶奶又失去了儿子。而老妈作为她唯一的邻居,不忍看着老人孤苦伶仃,一直在力所能及地照顾着六奶奶。
我们姐弟三家,虽然住在同一座小城,但平时都忙着各自的工作和生计,很难像老妈那样做出一锅唇齿生香的饺子,也很难聚一聚。
于是老妈便借着节日及时令,通过一次次的请客,用最平常易做但我们都爱吃的饺子,把我们聚拢在一起,这样既能经常陪伴六奶奶,让她不感觉到孤单,又能让我们像一锅饺子一样相亲相爱地团圆在一起,让我们及我们的孩子感受到去关爱别人、也被别人关爱的温暖气息。
普普通通的饺子,被老妈包出了融融暖意。老妈这个“请客达人”,用请客包饺子这一家庭行为,既滋养着家族的亲情,也让一份人间真情得以外延、传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