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北方人来说,在寒风凛冽、大雪纷飞的腊月,最能暖心暖胃的,莫过于一大锅热气腾腾的“熬”。
“万物皆可熬”“大锅熬一切”, “熬”,不同季节搭配不同材料,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,但到了年根底下,这种搭配不再随意,而变得隆重,复杂,且充满仪式感。
可以说,北方的年,是被大锅慢慢“熬”出来的。
一年到头忙碌的日子,就像宽汤大火“熬”熟的过程。为了饱腹之欲,为了暖意融融的气氛,为了团团圆圆的年,大伙儿不惜花很长时间把“年”慢慢“熬”出滋味。当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锅端上桌,身心都添了热量。“熬”出来的菜,颜值看上去或许不算太惊艳,但那一锅软烂馨香,常常能成为人们过年回家路上加快脚步的动力。
其实在北方,“熬”有着不同的名字:陕西、河南称之为“烩”,东北则称之为“炖”。虽各地叫法不同,但烹饪过程大同小异,核心都是那一大锅翻滚的汤汁浸透堆成小山的各式配菜。
相比烩、炖来说,我更喜欢我们河北的说法——“熬”。一个“熬”字,犹如给北方漫长的寒冬,注入了温暖的气息,给期盼已久的年,增添了热闹与喜庆。
大锅“熬”,素有“大杂烩”之意,但猪肉和白菜,是里面当仁不让的两大主角,正所谓“百菜白菜美,诸肉猪肉香”。些许猪肉为满满一锅菜提供了荤腥,而白菜则是北方漫长冬季里最长情的守护者。平日里“熬”,完全取决于家里有啥,或者今天想吃啥。一口大铁锅,保障了“量大”;萝卜、白菜、土豆随意剁上几刀,保障了“块大”;粉皮,随意掰扯两张,保障“嚼劲大”。这菜量,这熬法,虽手法简单粗放但味道却不失精彩细腻,且还透着北方人的热情和豪气,彰显了一方水土的富饶与富足。
年节里的“熬”,材料要比平日丰富很多。除了猪肉、白菜,大家还会使尽浑身解数,熬出一锅让人欲罢不能的火热年味儿。为的就是要展示一下过去一年的收成,用“熬”的方式盘点和总结各自的成果,也为新的一年醒神,提气,攒劲儿。
年节里的“熬”,情绪很重要。一家人围着几大盆热气腾腾的熬菜,筷子飞舞,大声说笑,酒杯碰得山响,脸上淌着油汗,嘴是热的,心是暖的,年是温馨的。大锅“熬”不会很快就凉,可以不顾时间地去吃喝,所以,日子就慢了下来,也似乎留住了“年”。
相比于南方的火锅,北方的“熬”不怕剩,甚至剩菜更入味,再加上其制作本身的简易性,以及其“熬一锅,顶三天”的便捷性,足可以给冬日单调的味蕾带来欣喜,带来温暖。
大锅“熬”菜,虽叫法算不得高雅,但却能上得了大席面——在北方,它不仅仅是冬天里日常餐桌上的守护者,也是乡村红白喜事各类庆典上不可或缺的“硬菜”。
随着物质逐渐丰富,更多高端的食材渐渐加了进去,但无论食材怎么变,“熬”在北方的冬日始终笼罩着一层叫做“家”的氛围、叫做“年”的团圆。当我们穿越严寒和疲劳回到家中,家人围坐桌边,一盆热气腾腾的“熬”霸气立于桌上,任何烦恼纷扰瞬间全无。
北方的冬天,寒冷而漫长,因此,年,似乎愈发显得难以抵达,好在大伙儿都有一口大锅慢慢“熬”——毕竟没什么天寒地冻,是“熬”融化不了的,更没什么年关,是“熬”温暖不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