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大年
◎ 张金刚

 

    若用一个字形容“年”,我想,首选是“大”。

    “过大年”,一切向年奔赴,洋溢着中国人的自信、豪气与浪漫。“大过年的”,一切为年让路,透露着百姓对温暖、欢喜、和美的憧憬和努力。中国的年,是百姓的年;百姓的年,是中国的年。这么说来,这年真是“大”得很!

    一晃,我已虚度四十六个“年”。算起来可谓惊心动魄,也只能作云淡风轻。于我而言,“年”早已不再重要,只不过是一段寻常日子罢了。可它又分明一再提醒我:过了年,又长一岁,好好生活!如此,这大年之“大”又具体得很!

    除夕午后,我应友人之邀,攀上县城东北的小派山顶,目送兔年的最后一轮红日。吹着山风,静坐大石之上,遥对大派山,俯瞰小县城,不由感慨个人之于山水与岁月,是多么渺小与短暂。可正是如我这般的无数普通人,生生不息,年复一年,绵延了这座小城几百年的繁荣,维系着这方赖以生存、值得感恩的欣欣家园。想到这,我伸展双臂,将小城揽入怀中,默默承诺:来年,我定倍加努力,为你发出闪亮的微光!

    两条高速公路、数条城乡公路,似彩练飞舞,穿越山河,连接起山里与山外、异乡与老家。飞驰的汽车载着归心似箭的游子,向着家的方向奔跑。不管这一年在外经历了什么,走得远与近,混得好与坏,挣得多与少,一切都无关紧要,“早点回家过年”是此时天大的事。稍后,公路将歇,街道将空,家庭将满,小城又迎来一年中最人丁兴旺、成员齐整的大年时光。

    妻子催我:“妹妹一家已下高速,快点下山,等你炒菜呢!”好友孩子也催他:“啥时候回来?我早想去奶奶家吃好吃的了!”我们匆匆下得山来。山路坎坷,残雪依稀,下山的脚步明显不如往年矫健。我感叹:“这身体也走下坡路喽!”他应道:“可咱上有老下有小,得撑着,还得走得好,走得稳!只有好好爱自己,才能好好爱家人、爱别人!”我说:“人过中年,凡事得有平常心,没有比平安、快乐、健康更重要的了!明年除夕,咱还上山送太阳‘回家’,不准爽约!”他笑道:“一定!”

    我家的年夜饭,是在岳父家吃的,称心如意。

    过日子,哪有锅铲不碰锅边的?小姨子是暴脾气,一言不合便开吵。说来挺逗,回家前,她儿子拟了份“不发火保证书”让她签了字,才答应跟她回姥姥家。也许是“保证书”起了作用,也许是岳父一句“大过年的,都好好的”起了作用,一顿饭,说说笑笑,和和睦睦。饭后,一家人围着老人、孩子转;谁爱说啥就说啥,谁爱干啥就干啥。大过年的,幸福美满、其乐融融。

    我是文艺工作者,对我来说,春晚和年夜饭同等重要,就盼着大年三十晚8点的开场。虽然大家对春晚的褒贬议论很多,我却乐此不疲,边欣赏,边熬年。从中,我触摸到了伟大祖国稳健向前的强劲脉搏、无限活力,感受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弘扬、创新发展,领略到了新老文艺人才的薪火相传、群英荟萃;更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,回忆过去,珍视当下。毋庸置疑,春晚已成年俗,不可或缺。有春晚,才叫过年呢!

    大年初一,我和妻子早早起来忙活。她拿出用五彩皱纹纸叠好的灯花,滴几滴香油拌匀,用筷子夹起一簇,放在托盘里点燃。从客厅到卧室,从厨房到卫生间,从门口到楼梯,次第走过,祈愿美好。我不以为然地说:“都啥年代了,还做这?”她郑重其事地打断我:“嘘!祈福嘛!老传统不能丢!”

    就在我忙着包饺子时,忽然,窗外东方天空现出绚烂的朝霞,映红了小区,也映红了我的心。开年好兆头,幸福美满、顺遂安康!

    父母仍在老家生活,我和二哥相约回村。平时回家少,与二老靠墙根儿闲坐在暖阳下,格外开心。爹娘看看我,又看看二哥,又相视一笑,满是皱纹的脸绽放成了花。母亲唯一的侄子也携妻带子来拜年。一群晚辈簇拥着二老,家长里短,嘘寒问暖,笑声在小院里回荡。路过的邻家大婶说:“好久没见你爹娘这么开心了!”我心怀愧疚地说:“今年我们可得多回来!”

    过年,主打一个欢乐喜庆。一年或多年未见的同学、老友,欢聚一起,把酒言欢,好不畅快!白天,演出、庙会红红火火;夜晚,焰火、灯会热热闹闹。我还专程去了趟刚被列为全国春节“村晚”示范展示点的骆驼湾村。这里从正月初三到十六,“村晚”演出、非遗展示、儿童游乐、年货大集、美食体验活动天天接续,吸引着八方游客前来“文旅过大年”,将深山小村变成了欢腾的海洋。

    大年之大,大在“过大年”,是一年一度、举国同庆的大事乐事,我们心怀虔诚与敬畏,承续传统,祝福未来。

 

当前:B3版(2024年02月20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