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逢问蚕麦
◎ 耿艳菊

 

    “风吹穗色盈,蝉鸣夏始忙。”草木郁郁葱葱,绿荫铺地,花影树影在风中摇曳起舞。虫鸣鸟语盈耳,婉转悠扬的吟唱在大地上流淌,在人们心间回响。

    这是人间芒种时节。芒种,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九个节气,夏季的第三个节气。“泽草所生,种之芒种。”早在《周礼》中就有记载。芒种,正是南方种晚稻与北方收麦之时,民间也称其为“忙种”。

    不仅如此,农谚曰:“芒种前后,割麦种豆。”古人诗词也说:“既沐青满握,再栉根无泥。及时趁芒种,散著畦东西。”芒种除了忙着收,还要忙着种。这是从芒种的气候特征来说的,这个时节气温显著升高、雨量充沛、空气湿度大,适宜晚稻等谷类作物种植。农事耕种以“芒种”这个节气为界,过此之后种植成活率就越来越低。

    从前在乡村生活,即使不识字的老妇也常念叨“芒种不种,再种无用”的谚语。一到芒种时节,田野里到处是乡邻忙碌的身影,大家欢欢欣欣地在田间劳作,收获粮食,也播种下一季节的希望。

    芒种,在二十四节气里是带着喜气的一个节气。如果有时间又方便的话,不妨去乡下的田野走走看看,大地妙手丹青,正挥毫泼墨,把喜悦送进劳动者的心田。治愈人心的便是这样一幅忙而充实又充满希望的幸福图卷。

    且读读古人芒种的诗词,点点滴滴,细致入微地记录,数千年来,在大地上谱成一首欢快动人的乐曲。

    唐代元稹的《咏廿四气诗·芒种五月节》:“芒种看今日,螳螂应节生。彤云高下影,鴳鸟往来声。渌沼莲花放,炎风暑雨情。相逢问蚕麦,幸得称人情。”

    最喜欢后一句“相逢问蚕麦,幸得称人情”,大家脚步匆匆,家和田地两头奔忙,可是在路上遇上邻人了,就会欢喜地停下来聊两句,问问养的蚕如何了,田里麦子的收成好不好,言辞间尽是收获的喜悦。

    “明月别枝惊鹊,清风半夜鸣蝉。稻花香里说丰年,听取蛙声一片。七八个星天外,两三点雨山前。旧时茅店社林边,路转溪桥忽见。”辛弃疾的词《西江月·夜行黄沙道中》,很适合芒种时节找出来高声朗诵,一句“稻花香里说丰年”,让人如临其境,闻得见喜悦的味道。

    然而,丰收的喜悦里也有隐忧,提着一颗心,那就是盼望着有几个响晴的好天气,那收获的庄稼晒干运回家才算真正无忧。范成大《刈麦》写到了这种忧虑和祈愿:“麦头熟颗已如珠,小厄惟忧积雨余。丐我一晴天易耳,十分终惠莫乘除。”

    等到颗粒归仓,就得及时播种了。而这时候又得要一场场及时雨,让土地润泽,让种子发芽,长出蓬蓬勃勃的禾苗。

    陆游写过一首《时雨》:“时雨及芒种,四野皆插秧。家家麦饭美,处处菱歌长。老我成惰农,永日付竹床。衰发短不栉,爱此一雨凉。庭木集奇声,架藤发幽香。莺衣湿不去,劝我持一觞。即今幸无事,际海皆农桑。野老固不穷,击壤歌虞唐。”

    节气的奇妙就在这里,该晴时晴,该雨时雨。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。这就是人世间的喜悦。

当前:B3版(2024年06月06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