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在闹市小区10层楼上，楼下是小区内的一片水塘。那还是住进去第二年初夏的一个深夜，一阵时而急促、时而舒缓的“咕呱咕呱”之声传入我的耳中，缥缥缈缈、如梦如幻……

    睡意沉沉的我披衣下床，推开窗户，借着月色向蛙声传来的水塘眺望，只见清风吹拂之下，水塘边的几株柳树在灯光的映照下更加青绿，水塘边水草也随意摇摆着，水面发着白白的光，像一面平躺着的镜子……蛙声应该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吧。

    从那时起，闹市中的蛙鸣之声便走进我的生活，成为平淡生活中的些许意趣。

    数不清多少个夜晚，每当我伏案写作累了时，都会推开窗户，在窗边静静聆听青蛙的鸣叫；甚至有几次，我下楼踱步到水塘前，也怪，每当我轻轻走近时，蛙鸣之声就戛然而止，也许是青蛙过于敏感吧，我只能坐在水塘边的石头上冥想，然后一袖月色、一袖清风回家。

    “蛙声篱落下，草色户庭间。”最能勾起乡愁的旋律，莫过于那一阵阵、一片片的蛙鸣之声了。每当我耳边响起蛙鸣之声，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年少时在乡村玩耍的情形。距离家门口一箭之遥便有两三个池塘，那是我和小伙伴们的“百草园”，尤其到天气渐热时，那更是我们的天堂，钓鱼、摸虾、打水漂……不亦乐乎。晚饭之后，当玩伴们填饱肚子，在大人们摇着蒲扇悠闲时，便会三三两两走向那几片池塘。

    夜幕笼罩了天空，天地间只有青蛙在或高或低、或近或远地吟唱着夜色的美丽，零星时像小夜曲，而蛙声四起时又像交响曲。犹记得那时的青蛙是不怕人的，有的潜伏在路边草丛中，有的蹲在池塘边……每当我们即将走近时，它们会鼓起眼睛看我们两眼后一跃而起，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，然后水面上就散开一圈圈涟漪。

    关于蛙鸣，还有一次记忆也一直储藏在我的脑海中。那时我刚大学毕业，在乡间学校教书两年。有次暑假，学校包了一辆大巴车组织教师到黄山、苏州等地旅游。从黄山上下来已是傍晚，天上下着雨。车子就在道路上缓慢行驶着，大约过了两三个小时，需要休整一段时间再走，车子就停在黄山市郊外的一个地方。当我们疲惫不堪走下车时，发现这里正是无边无际的荷塘，刚下过一阵雨，空气无比清新，还夹杂着一缕缕的荷叶芳香。

    在荷叶清香扑面而来时，蛙鸣更是此起彼伏、如鼓如鼙，撞击着我们的耳膜，敲击着一颗颗年轻的心扉。尽管地面潮湿，大家还是席地而坐，就着雨后的蛙声和月光分享着自己的食物，啤酒、烧酒、花生米……“池塘里水满了，青蛙呱呱叫……”不远处，同事的孩子唱起儿歌，大家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，为我们的旅程增添了许多诗意和韵味。

    “蛙声，是故乡的乡土文字。”身居闹市的我，每次枕着一片片、一阵阵蛙声入眠，总会在梦里回到自己曾经长大的地方，总会想起年轻时的岁月，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再年轻，“归来还是少年”之言，只是一种安慰而已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