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牂牁江”这个名字,在我心目中,是古老而神秘的存在。
我们乘坐的大巴车小心翼翼地经过六七个之字拐,驶下令人胆战心惊的陡峭山坡。从海拔一千八百多米的高处,陡然下降到海拔四百多米,到了我魂牵梦萦的“牂牁江”边。
我们弃车登舟,从董箐码头出发,经过两个多小时到达小花江停靠点。沿途两岸风光无限。北盘江流经贞丰县七个乡镇,形成了一条九十四千米长的大峡谷。北盘江大峡谷为贵州峡谷之最,集峰林、溶洞、怪石、瀑布、伏流、花滩、旋塘和原始森林于一体,既有长江三峡的险峻秀美,又有科罗拉多大峡谷的雄奇壮丽。峡谷中有远古壁画、古城遗址等文化遗迹,还有铁索桥、摩崖石刻、古驿道等人文景观。
江流经过贞丰县北盘江镇的这一段,被当地人称为花江。花江得名源于美丽传说:古时候,大江两岸繁花似锦。花谢时节,落英缤纷。“落花有意随流水”,无数彩蝶般的花瓣,纷纷扬扬飘落江中,铺陈江面,随波逐流,异常美丽,人们就把这段江流称为花江。花江两岸山峰耸峙,高入云天,连绵不断。当地的民歌是这样唱的:“山顶入云端,山脚到河边。隔河喊得应,相会要半天。”
从贞丰眺望彼岸的关岭,只见层峦叠嶂,云遮雾绕,恍如仙境。把对岸那几座山峰连在一起看,酷像一尊仰卧的佛,那是化为山脉的和尚。当地传说,佛祖派一个高僧来花江架桥铺路,造福众生。高僧把连接两岸的跨江大桥搭建完毕,又铺好了两岸的石板路。大功告成,高僧身心愉悦,竟大开酒戒,畅饮庆功,以致醉卧江北,沉睡如泥。不料天降大雨,江水暴涨,把刚刚竣工的桥冲毁殆尽。佛祖震怒,令那因酒误事的高僧化身山脉,永卧于彼,以示惩戒。这个传说也从侧面说明,古时在花江建桥之难和损毁之易。
醉僧所建的桥被冲毁,后世之人几度重建桥梁,但不是为水冲垮就是毁于战乱。光绪年间,贵州提督蒋宗汉筹款架桥,历时六年,终于建成了眼前这座长七十一米,距水面约七十米的铁索桥。
铁索桥历经风雨,多番遭遇洪水冲击,抗日战争时期还受到日本军机的轰炸,但都度过劫难,至今完好。
花江铁索桥是连接贞丰、关岭的纽带,也是贵州、云南的交通咽喉。跨过铁索桥,对岸延伸出去的古驿道直通关岭县的花江镇,经黄果树瀑布景区,到达安顺、贵阳。贞丰这边的古驿道,经兴仁、兴义,达云南昆明。
花江南岸,古驿道旁有许多前人留下的摩崖石刻,集中在铁索桥头的有“飞虹”“花江桥”“万缘桥”“功成不朽”等。游人至此,总要驻足长观,凝神欣赏。站在那里,我脑海里幻现出那遥远的历史场景,发思古之幽情。仿佛看见文人墨客手执如椽巨笔,在江畔、古驿道边的崖壁上激情挥洒,佳作流芳百世,历代过客观瞻欣赏,追念先民修桥铺路的千秋功绩。我驻足的地方,也曾伫立过多少风流名士呵!
铁索桥横,江风送爽。江面收束,江流急湍,涛声轰鸣,声震天宇。峡谷上空,天呈一线,孤鹰盘旋。危崖千仞,壁立耸峙,气势逼人。铁索桥北端,古驿道像一缕飘带,攀岩附崖,过岭而去。行人如猿,似蚁,越攀越高,渐行渐远。
清代诗人彭而述有一首题咏花江的诗写道:“铁索黑水旧知名,天水曾当百万兵。试问临邛持节客,当年何路入昆明?”诗中的“铁索”指的就是花江铁索桥。
青石板古驿道逶迤蜿蜒。有的路段,从巨石间的夹缝中穿过,宽窄仅能容身。有的隐藏危岩之下,有的平直,有的曲径通幽。我眼前浮现出络绎不绝的过客,他们走南闯北,奔赴不同目标,追逐各自的理想。
铺路架桥的古代先民,在生产工具极为落后的情况下,筑成如此精致的青石板驿道,建造了跨越天堑的铁索桥,肯定经历了我们难以想象的艰难。
北盘江大峡谷是国家4A级旅游景区,其所在的贞丰县,秦汉时期属夜郎国领地。北盘江就是《史记》中提及的“牂牁江”,夜郎国都城就在“牂牁江”上游地区。
坐船畅游“牂牁江”,我搬来一把靠背椅,稳稳地坐在船头甲板上,欲把两岸风光尽收眼底。前面一壁横出。我发现,那平阔的崖壁下半部,有个人头一般的抽象图形,酷似醉卧之人侧躺的面部形象。我激动得逢人便说。
在一个“神龟探水”形状的半岛前,我远远看见“神龟”的鼻头上有一座残碑,基座浅浅没于江中。那是哪朝哪代的古墓,墓中人是何方神圣?……一切让人浮想联翩。
盘江山水映衬着江畔荒村,恍如古意盎然的山水画。坐在船上的我们,像是在画中游。
旁边的伙伴突然惊呼:“快看,仙人掌!”
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猿猱难攀的江北悬崖上,生长着许多仙人掌。那样的绝境,仙人掌吸取日精月华,集天地灵气于一身,可能都有仙气了吧?
沿江两岸,幽深神秘的溶洞、千姿百态的巉岩、异彩纷呈的景致比比皆是,美不胜收。
猛抬头,又见一座大桥高高在上。它横跨南北两岸,使天堑变成了通途。那就是举世闻名的北盘江大桥!中国强大的路桥建设力量让人震撼。
北盘江,壮丽的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