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天气转凉,街头巷尾总能闻到糖炒栗子那股熟悉的香气。栗子的香味总是很特别,热乎乎的,混合着糖炒的甜味,让人一闻就有暖意。这股香气,总让我想起小时候每到秋天,父亲都会带我去买栗子的日子。
那时候,家附近有一家老店,时令一到,就在店门口支起小摊,卖起糖炒栗子。在一口黑乎乎的大铁锅里,栗子被不停地翻炒着,被炭火烤得噼里啪啦地响,壳上出现一条细细的裂缝。父亲总会带着我去那里,挤在人群里排队买一袋热腾腾的栗子。还记得那时,我总是兴奋地等在旁边,看着老板手脚麻利地把栗子盛进小纸袋。我急着想吃,父亲却总是慢悠悠地接过袋子,然后用双手为我剥开那一颗颗栗子。
父亲剥栗子的动作很熟练,一手捏住栗子的两端,另一手轻轻一掰,栗壳就裂开了,再用指甲一点一点地把栗壳和内皮剥掉,剥得干干净净,露出里面饱满的、黄褐色的果肉,香气直往我鼻子里钻。他总是先剥好一颗,递给我:“尝尝,好不好吃?”我嘴里嚼着甜软的栗子,点点头,父亲才会放心地再给我剥。
我最喜欢吃的,是那种裂开了口的栗子,露出果肉,就像是栗子在笑。我总是好奇,为什么有的栗子会“开口笑”,而有的栗壳却严严实实,不肯裂开一个口子。对我的疑问,父亲没有回答,只是默默挑了几颗开口的栗子递给我,“你吃这些,方便。”他总是这样,自己留着那些壳硬难剥的栗子,却把最好剥、最香甜的给我。
那时候,我从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。直到我长大,有一次自己在家剥栗子,才发现原来栗子的壳那么硬,剥起来并没有想象的轻松。几次下来,我的手指被烫得难受,栗子壳还坚挺着,不肯轻易开裂。我突然明白,父亲当年剥的每一颗栗子,都承载着他默默承受的辛苦。
后来,父亲过世,再也没有人给我买栗子,更没有人为我剥热乎乎的栗子了。
前段时间,我在小区门口看见一个年轻的父亲为孩子剥栗子。他耐心而细致,把每一颗都剥得干干净净,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。看到这里,我想到父亲,想到他为我剥的栗子。如今,我终于明白,那些“开口笑”的栗子,原来承载着父亲无声的爱。
窗外,风继续吹着,屋内,栗子香气依旧弥漫。父亲剥的“开口笑”栗子,和他藏在心里的那份温柔深情一样,温暖着我,也温暖着这个家。
一颗栗子,一片深情,原来爱,一直如此简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