伏头村的冬天
◎ 侯莉

 

    伏头村是一个岩上村庄,海拔800米到1000米。

    伏头村的冬天很冷。清晨一打开大门,刺骨的寒风便夹杂着冰冷的雨铺天盖地卷进屋来。

    “好冷啊!”

    “这才哪儿到哪儿,下雪前更冷。”婆婆准备洗锅生火煮早饭了。

    冬天添柴看火的差事很受欢迎。柴灶里,点点星火慢慢旺起来,大块的硬柴填到灶里,红红的火光照在脸上,全身都跟着热乎起来。屋子里弥漫着热腾腾的蒸汽,烟火气驱走了寒冷,心里也暖和起来。

    岩上农家的青菜最新鲜。菜是自己种的,每餐煮饭时到房前屋后的菜地看上哪棵拔哪棵。

    除了一日三餐,冬天的岩上农家都以猫冬为主,多数时候都是围着火塘烤火取暖、喝茶。这里的人家都修建有一间专门用于烤火的屋子,屋子里的地面挖下一个2尺见方的火塘,进入冬季,气温下降后,火塘就升起火,从早烧到晚。火塘中间上方还支起一根比较粗的树枝,上面挂满了腊肉。围着火塘,喝着浓茶,闻着肉香,听着腊肉油滴到火塘中的“吱吱”声,聊着闲事,不知不觉就是一天了。

    伏头村的冬天也很灿烂。难得的冬日晴天,多日的浓雾散去,稀薄的白雾缠绕在半山,阳光照在对面的山顶,空气中的丝丝寒冷让人神清气爽。

    走出屋子,站在院坝里,抖落身上烤火的白灰,呼出的白气一圈一圈飘散成了风。

    一眼望去,竹林在冬季青翠依旧。男人背上背篼,扛起锄头,到竹林里找寻冬日美味——冬笋。

    女人们也不会白白浪费这难得的晴天,瞧,院子里的竹竿上已挂着一块块金黄饱满的腊肉,衣服和棉被迎风飘扬,厨房炊烟袅袅,日子就这么悄悄流淌。

    伏头村的冬天也有惊喜。

    “下雪了,快起来看雪。”

    推开门,屋檐上挂起了一根根长长的冰条,屋脊上堆着厚厚的雪,旁边菜地里绿叶与雪交融,竹子都被压弯了枝头,远处白茫茫一片。

    孩子们在竹林中打雪仗,奔跑着,欢呼着。女人们或提桶或抱盆来到菜地,收集覆盖在白菜和青菜上的雪。把雪化成水,用来泡盐蛋、做泡菜坛水,据说滋味独特。男人们则手拿砍刀,沿路巡查,将压倒在路边的竹子都砍掉,畅通道路。

    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,好一派多姿雪景。伏头村下雪的消息和美图一会儿就传遍了网络,南方盼雪,看雪景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,小小的村庄沸腾了,车子一排排,人一堆堆,欣赏这难得的雪景。

    天色渐渐暗了,山村恢复了宁静,雪夜中,灯光温暖。

    只是,坚守岩上的人家一年比一年少,山林更密了,竹林更翠了,路更宽了,去年吹过的风没有回来,飘落的雪花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一朵,但人们对伏头村冬日的记忆,堆叠在重重的沟壑里,让每年的冬天都不一样。

 

当前:B2版(2024年12月24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