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勒泰草原日出

◎ 周能

 

    新疆阿勒泰草原的日出，有着不一样的美丽。

    因在当地参加一个水利项目的施工，居所就是席地搭设的帐篷，我便有了欣赏阿勒泰草原日出的便利。一个仲春的夜晚，为了不像往天那样错过观赏草原日出，我早早便睡了。

    由于地理位置差异，新疆的天比我家乡江苏亮得晚。翌日七点钟的光景，我便自然醒了，轻轻掀开帐篷一角，迷蒙的视线里，东方的天宇尚在努力融化最后一抹夜色。我凝视着天边的底色由浓墨到淡黑、从深褐至浅灰。此时的草原，在天色映衬下，牧草和那些叫不太准名字的灌木还看不太清，只是在晨风中摇曳着的、朦胧的草叶，让我联想起维吾尔族少女诱人的美睫，以及电影画面里在海底浮动的海藻。此时的草原谈不上色彩，只是时而一块白、时而一片黑，酷似斑马身上的条纹，又像融雪的初春在寻觅冬天的记忆，就那样错落斑驳地一直伸向远方，与天幕连成一体。

    约莫一刻钟后，除了地平线那抹厚重的云由浅灰变为镶了银边的黛色，天际大部分已由原先的浅灰变为泛着鱼肚白，并且渐渐变得透亮，最后一丝夜色也在无谓的挣扎中被黎明渐渐融化。我估摸着日出快要开始了。

    就在我仔细分辨草原的轮廓时，猛一抬头，东方已露出紫红的霞光。巴金在《海上日出》中对太阳从海天一线缓缓浮起的描写，让我纳闷究竟是谁在“挽留”着草原的日出呢？我不禁定神凝望，这才恍然大悟！原来，先前让我一直压抑着的那抹黛色，根本不是什么厚重的云，而是阿尔泰山连绵起伏的山峦。

    这时哈萨克牧民的毡房，已炊烟袅袅，早起的阿妈已经煮好了奶茶、热好了香馕，开始晾晒巴郎子的衣衫，阿爸在给牧马饮水……附近流动的羊群笼罩着一层银边，宛若雨后的云朵沐浴着霞晖。须臾，一轮红彤彤的朝阳，便冉冉升起在阿尔泰山之巅，明净得没有丝毫污染的天空便现出清一色的蓝，只是在朝阳周围的天宇，略渗着一层淡淡的粉色。

    在融着奶香的晨风中，有牧笛和鸟鸣掠过耳边，打破了草原的宁静，为人们迎来新的一天。循声望去，朝晖中闪着绸缎光泽的枣红马匹上，一对阿哥阿妹紧紧拥坐一起。随着一声牧鞭的脆响，刚才云卷云舒的羊群，瞬间犹如浪花绽放的海面，透过这别样的波涛，再看那冉冉升起的朝阳，还真有点海上日出的意境！

    我走出帐篷，眼前这片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的阿勒泰草原，似乎正在等待一场“润如酥”的诗意小雨。受一位哈萨克少女的盛情相邀，我坐在她身后，第一次体验了马背的颠簸。也就嚼完一块奶酪的时间，便来到额尔齐斯河边，它从富蕴出发，向着北冰洋一路西行的旋律，是那样执着而坚定。曲折蜿蜒的河流，宛若镶嵌在草原上的一条玉带，而朝晖中的水面，更如流金滚玉一般，好像是天上哪位仙子不慎遗落人间的金镶玉项链，令人如痴如醉、美不胜收！

    伫立在旷野，我第一次品读了阿勒泰草原日出的壮美，以及淳朴、热情的哈萨克牧民风情。特别是那位哈萨克少女的单纯、大方和热情，成为我生命中一段永不泯灭的温暖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