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年抢水

莫景春（广西）

       乡下的新年总是比城里的热闹许多。当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，全村鞭炮齐鸣，“噼噼叭叭”，此起彼伏，弄得偏僻的小山村热闹非凡，全村的人欢呼一片。
　　奇怪的，是紧接着便出现了一连串“咚咚”的铁桶碰撞的声音。如果不是本地人，都会感到很莫名其妙：怎么放了鞭炮不够，还来敲铁桶凑热闹，是不是没有鼓，便拿铁桶充数？如果你站到门口一望，会看到门前影影绰绰地跑过一些挑着铁桶的女孩，亮着电筒，争先恐后地跑。晃起的铁桶碰在一起“咚咚”地响个不停，和女孩子们那银铃般的笑声混合在了一起。深更半夜的，她们挑着桶干嘛去呢？
　　在我们毛南族和壮族杂居的这小山村里，有这么一种风俗：大年三十，守夜放鞭炮是男孩子们的事情，女孩们要做的是挑新年的第一桶水。而谁抢到了第一桶水就说明她勤快能干，来年的福气就会降临到她的身上，全家人也会受到村里人的赞扬，说她家的孩子勤快。如果谁到天亮了还没挑到水，就会被村里人笑话一年。于是到了大年三十，男孩们等着放鞭炮，女孩则摆好水桶，蓄势待发，等待那激动人心时刻的到来。
　　为什么要连夜去抢水？听老人家说，因为我们这地方到处都是险峻的高山，山高谷深，尽管常下大雨，但水也都跑到了山谷底下。水又是生命之源，山里人常常是靠天吃水，吃水成了山里人最重要的一件大事。逢上大旱，就要跑到十几公里外的地方去挑水。秋冬季节，挑水的责任往往落到了母亲或女孩的身上，男人们是要上山砍柴、下地抢收的，挑水洗衣是家务之类的，男人们是不屑一顾的，于是，挑水便成了家庭主妇们的主要任务。十几里的山路摇呀晃呀地回来，小心翼翼地，滴水贵如油。那时候，谁家有个大水缸，便是富贵人家的标志。
　　水是这么重要，抢水的风俗就这样代代相传下来。虽然，现在在政府的帮助下，自来水管已经安装到家家户户了，喝水不再是我们山里人的最大困难了，但新年抢水的风俗依然在大年上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