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去的缝纫机

温迎春（新疆）

       搬新家时，母亲再三叮嘱我们：“别的东西看着办吧，缝纫机一定要搬过去。”
　　我瞥了一眼那台又笨又重的家伙，心想，现在谁还要它呀？送人都没人要，几百公里的路途，要把它搬过去，真是劳神又费力。再说，新家装修得那么漂亮，那里好像也没有它的位置。
　　这台缝纫机来到我们家有些年头了，台面上早已磨得掉了漆，铁支架上也是锈迹斑斑，机头上的蝴蝶标志若隐若现，它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。这些年，辗转搬了三次家，家里的老东西搬一次，少一些，唯独这台缝纫机，母亲舍不得丢弃，对它，母亲有特殊的感情。
　　那时候，家里大人孩子做衣服、缝缝补补都要靠母亲的双手。遇到过年过节要缝的东西多了，母亲就去别人家借缝纫机用，去的次数多了，她不好意思，所以和父亲商量也要买一台缝纫机。于是，卖了家里的老母猪，换回了这台蝴蝶牌缝纫机。
　　缝纫机是我们家第一件像模像样的家具，母亲说，那时候缝纫机可是个稀罕物，不是家家都能买得起的。缝纫机买回来后，要是有人来家里借用，母亲毫不吝啬，一台缝纫机为她在村里引来了不少好人缘。
　　小时候，家里不富裕，买不起新衣服，我们穿的衣服都是母亲做的。看到好看的样式，母亲会记在心里，等到赶集时扯好布，回来踩踩缝纫机，一条漂亮的花裙子，或是一件合身的上衣就做好了。不知是缝纫机神奇，还是母亲的手艺高超，做好的衣服总能使我们姐妹三个眼前一亮，心里乐开了花。
　　母亲很爱惜缝纫机，每次用完都要擦干净，盖好它，隔上一段时间，还要给它加机油。怕我们弄坏，母亲不让我们碰她的缝纫机，看着母亲用起来很轻松，我也想试试。有一次，趁母亲不在家，我偷偷打开缝纫机，刚踩了两下，手就被针扎破了。母亲回来后笑着说：“别看缝纫机不是人，它可会认人呢。”吓得我再也不敢碰它。
　　等到我们慢慢长大后，去外面买衣服，缝纫机还是没有闲下来。母亲用它做鞋垫，这些年，我们家老老少少从来没有买过鞋垫，全是母亲在缝纫机上做的，谁的脚多大，母亲心里记得清清楚楚。大姐远嫁外地，回家一次，走的时候行李箱中必定塞了好多双鞋垫，大姐开玩笑说：“别人还以为我从娘家带回一箱什么好东西呢。”
　　老去的缝纫机，见证了我们家的风雨变迁，母亲不舍得扔。说实话，我也是心有不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