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壁上的仙人掌

王敦贤（四川）

       癸亥夏日，我从西昌到盐源去。
       车出西昌坝子，便没完没了地爬起坡来。一转一转地盘旋着，总也上不了顶。看那沿途山包，皆土红色砂石。没棱没角，一派温厚的模样。唯山包上高可盈丈的幼松，翠翠含笑亭立，迎风楚楚动人。然而，终因缺少变化而使人意懒了。渐有困倦之感袭来，于是便效法车上的“大多数”靠着椅背昏昏睡去。
       待清醒过来，汽车已在汹涌的大金河岸急驶着了。过了金河桥，山便有了山的模样，山的气势。远远地出现了几堵石壁！转过弯去，见石壁竟蔓延开去。有几座山，简直全是由石壁组合而成。峭然若刀砍斧削，挺然若拔地擎天。望着，便觉有一种奇伟雄豪之气直逼入人的心胸，把一切的慵懒、怠倦径行扫去了。想：石为山之骨，土为山之肉。有肉无骨， 不能成形；无肉有骨，却能见骨象峥嵘呢！
       走近那石壁，更使我惊绝了。怎么也没料到，光溜溜的石壁上，竟旺长着一丛丛层叠交错、高达数尺的仙人掌。且长得那么稳实，那么自在，竟像是在这里觅到了乐园一般。
       以前，听说沙漠和戈壁是仙人掌的故乡，便觉得十二分的奇了。常想那沙砾堆或卵石滩上，它怎能立住脚跟，又靠什么维系生命。今日在这光溜溜的石壁上见到它，瞠目之际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。分明是不可能的事，而它，却把一个真实的存在赫然摆在你的面前。
       更令人奇怪的是，紧靠石壁的土坡上，又全然见不到它，哪怕是一丛、一片，而那本是最宜于生命成长的地方啊！于是便揣摩起它的心思来。想它专拣看来无法生存的地方生存，不宜成长的地方成长，莫非是要以自己的生命证实生命的强度么？不由得对它这不媚世俗的骨气，卓然独特的性格深深敬佩起来。
       前行，见途中一些人家把它采来，密密地插植在院落的土围墙上，显然是想用它作一道有生命的刺篱。而事与愿违，片片仙人掌尽都萎黄了，死去了。但人们还不甘心，前去，仍见有人继续插植。真想跳下车去对他们说：“不要枉费心力了。它本是勇敢的开拓者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