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忆岳母

陈利生

        昨夜半夜时下了一场雨，听见雨点“叭嗒叭嗒”地打在瓦楞上，落了一夜，没完没了。一早，我就在雨声中迷迷糊糊地醒来，走出堂屋，抬眼就是山野田畴。尽管春天已在路上行走多时，但这些天来连绵不断的细雨，让清明节前的天空显得格外清寂阴郁。
        倘在以前，岳母此刻一定坐在门前，淘米择菜。接着就会响起锅碗瓢盆的声音，小院里就会升起浸润着饭菜馨香的炊烟。
        而今柴门依旧，岳母却已走了半年了。这寻常的一幕，竟成了我梦中奢侈的回忆。
        岳母的照片一直挂在堂屋里，慈爱地看着我们，和她生前一样。照片是五年前我为她拍的，看着照片上那灿烂的笑容，我一直不能相信岳母真的离开了我们。尽管如今已过去了数月，但心底难以割舍的牵挂和阵痛依然刻骨铭心。岳母生前的点点滴滴，犹在昨日。
        岳母一直很勤劳，干起活来仿佛不知疲倦似的。吃喝穿戴，缝补浆洗，养猪喂鸡，包揽了所有的家务。不仅如此，由于岳父身体不好，岳母还要像男人一样奔波于田间地头，锄地种菜，插秧割稻，砍柴挑水……毒辣的日头和凛冽的寒风，常年的生活煎熬，让岳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显老。
        岳母的勤快和贤惠，在村里也是有口皆碑的。她做起事来干净利落，门口院落，屋里屋外，窗明几净。岳母还是村里小有名气的厨子，烧得一手好饭菜。哪怕是家常菜，经她的手一烹制，都格外可口。亲戚们也都爱吃她做的菜。
        岳母还总是那么忙碌。每次我和妻子回老家时，都经常看到她头发上还飘荡着几缕田间的麦子。那次，邻居告诉我，农田里正在劳作的你得知我们回家，就一路小跑着奔向日夜思念的儿女……
        岳母有病有痛时，也从不向人流露。那次岳母在山上劳作，手臂不慎跌断，我陪她去城里医院，上石膏、拆钢板，数月下来，她从没喊一声痛。
        在岳母走后，有一种思念常常萦绕在我的梦里。那双由岳母亲手缝制的布鞋，竟成了她留给我唯一的遗物。我只能让回忆穿上它，在遐想中，在思念里，走回梦里依稀的老家。于黄昏的灯前，在烟气腾腾的灶旁，在老屋繁荫的楠树下，在满园碧绿的菜畦边，去看一看我那一生辛勤的岳母……
        有人说，人是村庄的一粒草籽。后山向阳坡地，一堆新土正散发着大地的芬芳。此时的岳母，已轻轻地化入故乡的黄土之中。我想，春天了，那里一定又是苍苍翠翠的繁茂新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