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的烟杆儿

兰采勇

        清明时节，我又拿出了父亲的烟杆儿，看着烟杆儿上旧旧的纹路，我的思绪被拉回了过去。
        在我的记忆中，父亲不善喝酒，也不爱棋牌娱乐，唯一喜欢的就是叼着一根烟杆儿，一边抽烟，一边伺候地里的庄稼，风里来雨里去，仿佛从不曾停下忙碌的脚步。
        父亲的烟杆儿很普通，不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那种“青铜锅、玛瑙嘴儿”。父亲的烟杆儿是用水竹根制作而成的，竹节一个接着一个，表面上满是节疤。父亲截取了一段长约10厘米的、较为顺直的部分，用烧红的铁丝将节疤里面贯通，然后用砂子将竹根外面打磨光亮，再在两头分别套上从地摊上买回的烟嘴儿和烟锅，这就成了父亲下地劳动时最亲密的伙伴，父亲一直像对待宝贝儿一样稀罕着它。
        那个时候家庭经济拮据，所以，父亲很少抽纸烟，都是用那根烟杆儿抽自家地里种的叶子烟。每当要出门时，他就会抓一点儿烟叶放在衣兜里。抽烟之前，他将烟叶撕碎后用废纸裹一裹装进烟锅，火柴一划，那烟叶就会被迅速点燃。刹那间，四周就会弥漫一阵浓郁的烟草味。
        下地劳动的父亲，总会在休息时拿出烟杆儿，静静地抽上几口。一锅烟结束后，父亲就会将烟锅在锄把或者石头上轻轻一磕，那未燃完的烟蒂儿就会规规矩矩地离开烟锅，父亲就又接着甩开膀子忙活起来，每当此时，我都觉得父亲仿佛更有干劲儿了。记忆中，父亲还喜欢每天在吃完晚饭后，拿出烟杆儿，悠然自得地点上一锅烟，享受那片刻的闲暇时光。但后来母亲的一句话却让父亲逐渐改变了这个习惯，“他爹，你那个叶子烟味太浓，孩子闻多了对身体不好，你还是少抽点儿吧。”父亲听了，当即灭掉了烟。而后的日子，父亲尽量不在我面前抽烟，虽然他在饭后仍会习惯性地拿出烟杆儿，装好烟锅，但却不会点燃，只是通过烟杆儿吮吸着，陶醉在那似有若无的烟草味中。
        后来，由于叶子烟的烟雾浓、味道烈、气味大，再加上纸烟的慢慢盛行，越来越多的人都不用烟杆儿了。父亲的烟杆儿我也很久没见过了，我以为父亲早已经把它丢掉了。直到我参加工作后，有一次回家时，偶然看见父亲手里拿着那支水竹烟杆儿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，那时，我才明白原来父亲一直不曾丢弃它，只是为了我，他改掉了自己多年的习惯。
        如今，烟杆儿还被好好地保存在家里，而父亲却早已不在了。每当我思念父亲时，就会拿出他的烟杆儿，拿在手上细细抚摸上面的纹路。我想，也许在父亲的眼里，烟杆儿就如同他的老朋友一般，无话不谈、无心不交，那份感情早已融化时光，融入父亲点点滴滴的生活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