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引流萤

郁建民（上海）

        一个天气闷热的夏夜，我陪妻子在小区散步，突然发现草丛中有微弱的光在闪烁，若明若暗。鼓鼓掌，那小小的亮点竟然飞到了我们的身边。是萤火虫？仔细一看，的确是尾巴亮着绿莹莹“小灯笼”的萤火虫！那场景，让我兴奋不已，记忆也像点点萤火在瞬间闪亮起来……
        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，村边有一条小河，河边有一棵高大的洋槐树。一到夏天，每当晚霞隐去，夜幕降临，劳作了一天的人们便拎着小矮凳，手执蒲葵扇，聚集到大槐树下消暑。此时，萤火虫们也纷纷从草丛里钻出来和人们作伴。它们三个一群，五个一伙，忽高忽低，忽疾忽徐，在河面上，欢快地飞舞，恰似浩繁星光，又如渔火点点。我和小伙伴们在月光下捉迷藏，萤火虫多得不怕人，时时碰上我们的脸。
        过了一会儿，村中最有威望的李爷爷也来了。他披着一件短褂，趿拉着一双布鞋，嘴里叼着一杆黑黑的烟锅，“咝拉、咝拉”抽出一番惬意，悠悠然又吐出一腔豪情。我们顾不上捉迷藏了，都聚拢过来听李爷爷讲故事。据说李爷爷小时候读过私塾，是村子里少有的识文断字的人。他讲的大多是古代征战的故事和神话故事，他那绘声绘色的讲述，把我们带入了一个梦幻神奇的童话世界。而有萤火虫的夜晚所听到的故事、传说，也特别神秘、精彩，好像萤火虫给那些故事那些传说镀上了飘忽的圣光。夜深了，那一清早就啁啾的燕雀，还有白昼躁人心烦的鸣蝉，都困倦了，归巢了。我们从李爷爷营造的童话世界中回过神来，这些萤火虫也疲倦地掉到了地上，我们轻轻地捡起几只萤火虫装进玻璃瓶中带回家，让绿莹莹的光闪在枕边，闪在梦中。
        乡村的树林里，草丛中，夏夜流萤是快乐的舞者，用飘忽的鼓点，倾吐心声，诠释生命的灿然和灵动；似朵朵浪花，点点晶莹，在夏夜的梦里细语，用朗朗上口的诗句，撩开衣羽，带来一片清凉。乡村的空气，飘逸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，萤火虫翩翩起舞，忽明忽暗的萤光，与夜空闪烁迷离的星光交相辉映。
        夏夜看萤，凉爽了身心，给人带来快慰，让人倍感惬意。回首年少时的乡村夏夜，那些曾被我放进玻璃瓶中的萤火虫，一只一只的，都活了很久，如此的可爱，如此的生动。萤火虫轻盈、空灵，不单是点缀夏夜，还让人在对往昔的追忆里，牵出一段思念，生出一份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