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 戏
尚庆海(河南)

 

    每年一进腊月,村里都会唱几天年戏,很是热闹。戏台还没有搭好,台下已经摆满了长条凳、小板凳。大家奔走相告,挨家挨户地通知亲戚朋友过来看年戏。记得有一年,村里唱年戏,母亲早早地就通知了所有的亲戚,开演那天,七大姑八大姨从十里八村赶来,晚上就住在我们家里。家里住不下,我和哥哥姐姐要到小伙伴家借住。到了吃饭的时候,家里都是烧大地锅,因为板凳都在戏台下面占着位置,大伙儿吃饭的时候只能端着碗,或蹲或站,边吃边聊着上一场戏里的演员,哪个小生唱腔好听,哪个花旦扮相俊美,说到兴致处,把饭碗往地上一放,有模有样地学起戏台上演员的唱念做打,大家看了,个个夸赞。

    戏台上锣鼓家伙咚咚锵锵一响,吵吵嚷嚷的戏台下马上就安静了下来,个个坐直了身板,前倾着头,巴巴地看着戏台,生怕错过了精彩处。我们小孩子看不懂戏,就喜欢那份热闹,在台下的人山人海中窜来窜去,感觉没意思了,就跑到台后扒着戏台篷布的缝隙看,对花花绿绿的戏服、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道具充满了兴趣。一位唱花脸的演员坐在镜前全神贯注地勾画着脸谱,偶一回头,看到扒着篷布偷看的小孩,瞪大眼睛,一咧嘴,大花脸上咧出两排白花花的牙,吓得我们撒腿就跑。

    再次钻进人群,挤到戏台前面,台上正演两军交战,几个演员左冲右突,戏台上灰尘飞扬。旋即,所有的演员都退了下来,这时,一个演兵卒的演员翻着跟头出场了,翻到戏台正中央,原地连翻十几个跟头,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和鼓掌声。这个演员瞬间成了我们小孩子的偶像,等几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小兵再次出场,我们几个小孩便面红耳赤地争论着哪个才是刚才翻跟头的演员。由于我们争论得太过激烈,连站在台边候场的小兵都要用手指对我们比划一个“嘘”……

    我们村的年戏刚结束没几天,就有亲戚过来通知让去他们村看年戏,如果恰巧赶上母亲得闲,我就能跟着她去看一天,亲戚家总是好吃好喝招待,我去了就不想回来。

    年戏是乡村腊月里一顿丰盛的文化大餐。辛勤劳作了一年的人们在冬闲之时能美美地看上一场年戏,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。戏曲老少皆宜,既是娱乐,也是高台教化。受之熏陶,邻里、亲朋之间的关系更加和睦融洽。那种暖暖的感觉,滋养得一张张淳朴的面孔都更加红润,并让随之而来的年也充满了欢乐。

当前:B3(2021年02月10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