滚冰与撒灯
佟雨航(黑龙江)

    “去年元夜时,花市灯如昼。”看着大街上五彩缤纷、各式各样的花灯,我不禁想起儿时元宵节在乡下滚冰和撒灯的经历来。

    儿时生活在乡下,年夜饭的欢乐还没完全散尽,我们小孩子便开始期盼着过元宵节了。因为在元宵节,我们不仅可以自由自在地滚冰,还可以在屯子里的街道上尽情地撒灯玩儿。

    滚冰谐音滚病,是我们东北的民间风俗,据老一辈人讲,滚冰能滚掉身上的病气、晦气和灾气,一切不吉之气,通过在结冰的河面上一滚,便都让冰雪沾去了,春天冰雪一化,就被河水冲走了。因为我们村子附近没有江河湖面,所以每年元宵节的晚上,我们小孩子就到井台边儿滚冰。那时,乡下没有自来水,人们吃水全靠一口辘轳水井,井工每天早起吱吱呀呀地摇着木辘轳,把水从深井中一桶桶摇上来,然后倒在一个方形的铁槽子里,村民们用水就担着扁担来水槽挑水。一到寒冬腊月,滴水成冰,水槽四周就冻结了一层厚厚的光滑的冰,每次人们来水槽担水,都得小心翼翼,稍有不慎就会人仰桶翻。

    大人们恨死了水槽四周厚厚的积冰,可它却成了我们小孩子的天然乐园。我们每天放学或放寒假,一写完作业,就会偷偷溜出家门,来到水槽边溜冰玩儿,常常把衣服弄得很脏,回家自然少不了母亲的一顿臭骂。但我们没两天又会忘个一干二净,屡“骂”不改,照样溜冰不误。只有一天,我们玩冰是不会挨母亲骂的,那就是在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天,母亲不但不骂我们,还主动叫我们去水槽边滚冰。母亲叫我们在冰上一边打滚一边嘴里叨咕:“骨碌骨碌冰,腰不酸来腿不疼,身子轻松祛百病。”

    滚完冰,每家每户就开始撒灯了。早在夏秋时节,人们就开始收集一些锯木时产生的锯末子或香蒲等,晒干了收藏起来备用。等到了元宵节,人们便把锯末子或香蒲浇上一点汽油或煤油,然后从自家庭院门口开始,每隔一两米便放上一小堆儿浇了油的锯末子或香蒲,再把浇了油的锯末子或香蒲点燃,一点点飘摇跳动的灯火就卧在铺了层坚冰的街道上,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村外的祖庙前。据老一辈人讲,撒灯是为了让自家的祖先和天上的神明可以沿着灯光回到自己家中,为后辈子孙祈福增寿。

    那年月,物资匮乏,撒灯用的油昂贵也不好弄到,因此元宵节能撒得起灯的人家不多。如今的元宵节,乡下人也不时兴撒灯了,也像城里人一样,买回大红灯笼,在庭院门口高高地挂着,昭示着乡下人的日子——红彤彤,节节高!

当前:4版(2021年02月26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