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岁月里的老行当
崔炳信(山东)

 

    童年时光是欢乐的。孩子们凑在一块挖野菜、捉迷藏、上墙、爬树、过家家,玩得不亦乐乎。这时倘若听到一阵拨浪鼓响,大家定会放下一切,欢呼雀跃着蜂拥而至——货郎进村了!只见货郎摇着拨浪鼓,高声吆喝着:“破麻袋,漏风鞋,头发辫子拿出来……”他的独轮车上面固定着用铁丝编成的货筐,里面陈列着乡村女人一年四季必不可少的针头线脑,大姑娘小媳妇梳洗打扮所用的小镜子、红头绳、橡皮筋、香胰子和雪花膏。最牵动孩子们视线的,还是筐内的各种新奇玩具,小手枪、弹弓、铁哨子、泥猴子,以及让每个孩子都垂涎三尺的大米花、彩糖丸……那时候孩子手里没有零花钱,为了购物,孩子们也学会了“过日子”——头发辫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长出来的,他们专注于搜寻每一枚废塑料、破纸片,夏天就收集蝉儿脱下的壳儿送到村诊所,秋天则把洁净的玉米皮儿拿到编织厂,一点一点地换回私房钱。等货郎再来时,也许就能拥有一件心仪的玩具,或买来零食大快朵颐了。

    “磨剪子来戗菜刀——”一声拖着长腔、异常响亮的吆喝,自然就把剪子钝了、菜刀不快的人家喊了出来。最常见的磨刀人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爷,在街头巷尾随便找块空地停下来,放下肩头的长条凳,就跟村里人聊起家长里短来。有人拿着剪子菜刀来了,他便整理好长凳上的磨石,在磨石上淋上水,然后就“哗哗”地磨起来,一下一下,并不十分用力,却很认真。老人每磨一把剪子或菜刀,好像只收一毛钱,或者干脆免费,“都乡里乡亲的,下次再说。”多少年过去,脑海里磨刀人那游刃有余的动作,在阳光的映照下,总带着沧桑的诗意。

    剃头匠也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。记忆中,他们挑着剃头挑子走街串巷,多数以赶大集的方式给人理发。找一处避风向阳或有树遮荫的地方,六七个人一字排开,燃旺炉中火等待理发人的到来。剃头匠的挑子是有讲究的,一头放的是供理发者落座的小凳,以及工具、毛巾之类;另一头是盆架,底下是烧热水的小炉子(俗话说的“剃头挑子一头热”正由此而来);在盆架一旁往往还要立一小杆,挂有自己的招牌和长长的荡刀皮,理发过程中发现剃刀不快了可以在荡刀皮上来回蹭几下。当客人被披上白色的披布,接下来就是享受的过程了,理发收尾处,剃头匠还要对客人的头、颈、肩、胳膊等部位来一番恰到好处的按摩,直到对方满意为止。眼下,美发店遍布大街小巷,早先的剃头匠已极少见了。

    说到剃头匠,不能不提“绞脸”的。绞脸也叫开脸,是一种古老的美容术,也是女孩子的成人礼。多是有了年纪的女人,用结实的丝线,两股合一,一端咬在嘴里,另外两端绕在手指上,两只手上下翻飞,一会儿功夫,就把脸上的汗毛全部绞光了,姑娘开过脸,会变得皮肤白皙、容光焕发。

    时光如流水,许多记忆里的老行当,都消失在岁月里。比如走街串巷锔锅碗、瓷器的“箍炉子”;比如总受到孩子们簇拥的吹糖人的;还有挂马掌的师傅……越来越多的老行当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,却留下了一连串抹不去的记忆烙印。

当前:4版(2021年05月07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