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街尽开蜀葵花
刘明礼(河北)

 

    蜀葵,别称一丈红、大蜀季、戎葵。2年生直立草本,高达2米左右,花呈总状花序顶生单瓣或重瓣。因其原产于四川,故学名“蜀葵”。它的花期长达2个月以上,盛花期在初夏麦熟时节,故又名“大麦熟”。

    而在我们冀中老家,男女老少都管它叫熟气花。以前,乡下人大多文化程度不高,也很少有人养什么花花草草。见过的花,大多是田间地头、房前屋后自然生长的野花。那些常见的花叫什么名字,几乎都是口口相传,极少有人去认真考究。

    家乡人很少种花,唯独这蜀葵是个例外。不管是熟气花还是蜀葵花,它的名字并不重要。花好看、花期长、好养活,有这几条理由,就足以让人喜欢了。在我的家乡,它是整个夏季最耀眼的花。街头巷尾,农家小院,到处都有它昂扬挺拔的身姿。它娇艳的花瓣,层层叠叠,或艳红似火,或娇粉如脂,或柔白像锦,或灿黄若金,浓艳的热烈,浅淡的素雅,一朵朵、一簇簇、一团团,姿意绽放,妖娆绚丽,美化了家园,点缀了生活,更舒畅了人们的心情。

    我的父亲是个教书匠,多少带了些文人气,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养花的人之一。村里人种的花,大多是在外乡教书的父亲引进来的。种蜀葵这种花,父亲是全村第一人。大概是好养活、易种植的缘故,父亲尤爱蜀葵花,把它种在水井旁,种在墙头边,种在院墙外。一到夏天,我家俨然成了一个花园,姹紫嫣红,生机勃勃。五颜六色的蜀葵花,“争开不待叶,密缀欲无条”,在阳光下随风摇曳,引彩蝶飞舞,也吸引着众人的眼球。

    父亲几乎每天下班回来,第一件事便是顺着院墙走一遭。他仔细打量每一朵花,用手轻轻抚摸着它们如绸的花瓣,目光温柔,神情专注,像慈祥的父亲在细细端详他的儿女。他把歪倒的花小心扶正,再往根部添些土培固,就像细心呵护自己受伤的孩子。我跟在父亲身后,他摸着我的头说:你看这些花,无论长在水丰肥厚的花坛,还是长在盐碱薄瘠的墙边,它们既不沾沾自喜,也不怨天尤人;它们不需要格外的照顾,完全靠着自身的力量努力向上茁壮生长,以美丽的姿态绽放;你要向它们学习,以它们为榜样!父亲的话,对那时懵懂的我来说未免有些深奥,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
    父亲爱花,更懂用花。民间有种偏方,可以用蜀葵花来止血消炎、杀毒散结。只要乡亲需要,父亲会毫不吝啬地献花。蜀葵花结出的籽,父亲会收起来用纸包好,随时送给想要的乡亲。蜀葵花虽不是什么珍奇的花,可好养活、好看又有药用,因此深受人们喜爱,我们村大部分人家都种着。特别是前几年,家乡建设“美丽乡村”,村里统一规划,主要街道每家门前都修起了花池,全种上了蜀葵花。这满街的花种,都是父亲提供的。到了夏季,小村满街尽开蜀葵花。

    前年夏天,父亲以88岁高龄溘然长逝。出殡那天,满街的蜀葵花在细雨中怒放,随风摇曳。我想它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送别父亲。蜀葵花前向父亲的那最后一跪,令我泪如雨下……

 

当前:B3(2021年06月09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