据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记载:“二月中,分者半也,此当九十日之半,故谓之分。”所以,春分就是把春天平均分开,一分为二。
如果说春分代表宋词,那么前二分之一是婉约,后二分之一则是豪放。春天的前二分之一,一切都是婉约的,如柳咏的词“便纵有千种风情,更与何人说”。一棵小草从松软的土地里探出头来,胆怯地东张张西望望;不知名的虫儿从土层里慢慢地爬出来,害羞地伸个懒腰;刚刚解封的河水,流动缓慢,潜伏在水底的鱼儿觉察到气温上升,浮出水面,在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块和冰片缝隙间游动;树木憋青了脸,树干渐渐泛起一层青色,鹅黄色的芽苞在枝条上婉转着。一朵花苞,盛开的速度慢过流水,还没完全绽放就浅尝辄止。春天的后二分之一,一切都是豪放的,如苏轼的词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”。春分是转折点,春分一到,节气没有了扭捏的步态,万物随日月而动。大地上草长,天空中燕飞。河水奔涌,鱼跃水面。杨柳青青,妆换新颜。雷有发声,电有闪现。浮光掠影,春雨潇潇。成千上万的花次第绽放,姹紫嫣红,花团锦簇。春的豪迈、春的奔放、春的势不可挡,在春天的后二分之一,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如果说春分代表农事,那么前二分之一是清闲,后二分之一则是繁忙。春天的前二分之一,农事是清闲的。耕耘的犁,播种的耧,刨地的镢头,铲土的铁锹,锄草的锄头,这些从历史中一路走来,风尘仆仆而又功绩赫赫的农具,或躺在农家院落的一隅,或立在门后屋前的角落里,或挂在斑驳的土墙上,就那样酣睡着,就那样沉默着,任尘埃飘落,任锈迹斑斑。悠闲的老牛,卧在夕阳下,反刍着忙碌的心事。倔强的毛驴在农家院里,打一个滚儿又打一个滚儿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。春天的后二分之一,农事是繁忙的。“春分乱纷纷,农村无闲人。”农具们仿佛从一个幽长的困梦中醒来,伸个懒腰,打个呵欠,对期待已久的农事,禁不住跃跃欲试,摩拳擦掌,纷纷扑向田间地头。犁划破风干的一片片土地,耧播下一粒粒希望的种子,镢头开垦出一块块处女地,铁锹铲开一条条水渠,锄头除掉一棵棵杂草,农具们在开掘中,爆发出生机与活力。“九九加一九,耕牛遍地走。”一望无际的田野上,遍地牛哞,漫天驴鸣,叫醒了一幅灵动的《春耕图》。
如果说春分代表人生,那么前二分之一是蓄积,后二分之一则是爆发。春天虽然到了,但春寒依然料峭,只有耐得住贫寒的生活,经得住“倒春寒”的折磨,才能在初春的寂寞中蓄积力量。要相信最好的风景,不在别人那里,只在自己的心里。顾城在《换置》里写道:“春天在每个夜晚数她的花朵。”数着自己的花朵,蓄积着自己的能量,在春分拉开欣欣向荣的序幕后,以锐不可当的气势爆发,迎接迟迟而来的人生繁华。
春分,阴阳相半,昼夜均平,寒暑平和,既是时序调和的一种理想状态,也是岁月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。不管是前二分之一还是后二分之一,只要在心中植一个春天,岁月的四季都会有芬芳。